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四百章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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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北城藩邸,二堂書房,副節度使楊慎杏和涼州刺史一前一後拜訪年輕藩王,這位春秋老將臉色沉重,雙手使勁握住椅沿,咬牙切齒道:“雖然流州那邊事先便有說法,可是將近萬餘龍象騎軍的戰死,加上三千餘流州騎軍的傷亡,真是……真是……”

    老人好像完全不知應該如何評點流州戰役,便乾脆止住話頭,閉嘴不語。西域密雲山口一役、青蒼城以北兩場漂亮阻截和臨瑤鳳翔兩鎮的攻守,聯手造就的流州大好形勢,彷彿一夜之間便被寇江淮毀於一旦。難道真是應了時下藩邸內那句私下流傳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語,“流州成也寇江淮,敗也寇江淮?”

    白煜比楊慎杏要晚些來到書房,當時不知從何處拎來一隻玲瓏袖珍的小銅香爐,與年輕藩王和打過招呼後,也不急於說話,就自顧自彎腰站在書桌旁,放下那隻光可鑑人的古樸銅爐後,卻也不是用以焚香,而是稀奇古怪地跑去書架那邊,翻來倒去,抽出一本早年拂水房諜報蒐集彙總後記錄北莽南朝主將履歷的密檔,然後提起那隻銅爐中的押經爐,重重擱在了那本書之上,這才抬頭對一頭霧水的年輕藩王笑眯眯說道:“幫王爺狠狠鎮壓一下北莽黃老兒的氣運。”

    楊慎杏滿臉狐疑,這莫不是龍虎山天師府的玄奇秘術?果真有用?

    洞悉道門根祗的徐鳳年哭笑不得道:“白蓮先生怎麼也這般童真童趣?”

    本來心情好轉幾分的楊慎杏在聽到年輕藩王揭穿白煜的老底後,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白煜還不忘稍稍擰轉銅爐,將其擺正後,笑道:“王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心誠則靈嘛。”

    徐鳳年只得無奈附和道:“對對對,白蓮先生所言甚是。”

    楊慎杏看著這一雙上不尊下不卑的奇怪“君臣”,老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徐鳳年突然問道:“趙凝神在地肺山結茅隱居後,修行如何,可還順利?”

    白煜微笑道:“託王爺的福,離陽趙勾沒了練氣士窺視天機,凝神在地肺山修行一事並未被察覺,順順當當,愜意得很,還寄信給我,勸我不如去那邊修心養性算了,省得在這北涼寄人籬下,處處仰人鼻息。”

    徐鳳年氣笑道:“這趙凝神過河拆橋的本事,一點都不比他修道問道的功夫差。以後從北涼以外寄往先生處的信件,拒北城一律拒收。”

    白煜連忙擺手道:“這可使不得,偶爾我還是會收到幾封女香客的信箋,也需一一回信。只是我就奇怪了,為何如今信上,都要旁敲側擊我與王爺關係如何,能否為她們代勞向王爺討要幾幅墨寶,甚至還要說些她們侄女如何正值妙齡,如何如何大家閨秀賢淑良人,真是讓人不知所云啊,很是失落啊。”

    徐鳳年深呼吸一口氣,望向窗外,低聲下氣地柔聲道:“賈嘉佳,別忘了你馬上就要收到從西蜀捎來的禮物,所以白蓮先生這些話就別傳往四堂了吧?”

    一顆腦袋輕輕擠開窗戶,下巴抵在窗欄上,少女瞪大眼眸,一副你先說說看我再聽聽看的討價還價模樣。

    徐鳳年嘿嘿道:“你猜。”

    少女一陣呵呵呵,消逝不見。

    徐鳳年滿臉悲憤,欲言又止。

    白蓮先生的插科打諢和賈嘉佳的“耀武揚威”之後,書房內凝重氣氛輕鬆幾分。

    等到呵呵姑娘跑去四堂那邊告狀,徐鳳年收斂神色,對楊慎杏沉聲道:“流州已經展開了三場阻截,寇江淮在密信裡並未詳細訴說第四場仗會怎麼打,只提出要跟我借用整條清源軍鎮防線的兵馬,你怎麼看?”

    楊慎杏皺眉道:“王爺,確定是整條防線,而不僅僅是清源軍鎮的常備駐軍?”

    徐鳳年點頭道:“包括涼州將軍石符的兵馬,寧峨眉的鐵浮屠,袁南亭的白羽輕騎!”

    楊慎杏陷入沉思,呢喃道:“這個寇江淮,好大的胃口。”

    然後楊慎杏小心翼翼問道:“以流州將軍的身份,向涼州邊軍伸手要權,而且一要就是數萬精銳,不但直接掏空涼州西門戶的家底,還要無形中凌駕於品秩更高的涼州將軍之上,會不會不太合適?”

    不等徐鳳年回答,白煜已經搶先回答這個敏感問題,“楊將軍,若是別處,自然大大不妥,在咱們這兒,倒是不用自己嚇唬自己,石符不會對此心懷芥蒂,當然,前提是打勝仗,萬一輸了的話,石符這輩子就算是跟寇江淮老死不相往來了,更壞的結果,甚至可能是涼州流州兩支邊軍從此相互敵視。”

    楊慎杏又問道:“寇將軍為何不願向拒北城給出他的大致用兵方略?”

    徐鳳年搖頭道:“不知。”

    楊慎杏勃然大怒,手掌重重一拍椅沿,“這個寇江淮,真是膽大包天,軍國大事豈能如此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