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三百九十八章北涼無梟雄

    在這些山頭軍頭裡,春秋老人何仲忽的存在比較特殊,他雖然曾與燕文鸞同為趙長陵系的扶龍派大將,對陳芝豹也極為看好,但同時公認對老涼王徐驍的忠心最重,私心最少。

    連遠在數千裡之外的太安城兵部都能夠看到這番光景,那座聽潮閣自然看得更為真切,所以燕文鸞麾下兩位嫡系副帥,尉鐵山和劉元季都先後離開步軍,歲數相仿輩分相當的鐘洪武和何仲忽在內的春秋老將,反而始終牢牢把持邊騎兵權。然後是陳芝豹單騎赴蜀,叛出北涼。恃功驕橫的鐘洪武晚節不保,整個北涼騎軍大權都轉移到袁左宗、錦鷓鴣周康等人之手,與此同時,外鄉人顧大祖像是一顆釘子釘入步軍山頭,擔任副帥,然後便是在世子殿下的授意以及清涼山的暗中支持下,江南道一介寒士出身的陳錫亮驟掌大權,在鹽鐵改制一事上雖然阻力極大,導致陳錫亮跌跌撞撞,無疾而終,只是某些人還來不及拍手稱快,隨後陳錫亮便開始著手設置關內十四實權校尉,剛剛世襲罔替北涼王的徐鳳年對此尤為果決,燕文鸞在拜見過徐鳳年後當初保持了沉默,也使得這場涉及半座北涼道的兵權改制,推進得一路順暢無阻。

    對於北涼鐵騎步步為營的權力更迭,已經失去首輔張鉅鹿的離陽朝廷根本束手無策,既沒能等到預想中的坐山觀虎鬥,最終也沒能橫插一腳。

    但是歸根結底,北涼邊軍的變化,都源於李義山生前的一句話,僅以我徐家三十萬兵馬對陣北莽南朝邊軍,足矣,可若是面對舉國南侵的草原騎軍,自是力有未逮,結局不以北涼鐵騎甲天下而改,故而我北涼邊軍需要一批新人造就一番新氣象。

    如果說徐鳳年在徐北枳和陳錫亮兩位年輕謀士之間,就私心而言,可能會偏向徐北枳,那麼在李義山心中,他生前對於陳錫亮的期望,隱約要高出徐北枳一籌。

    如今的徐陳兩人,陳錫亮在北涼邊軍尤其是流民青壯和流州騎軍之中,聲望之高,毫不遜色刺史楊光鬥和流州將軍寇江淮,與鬱鸞刀曹嵬等年輕武將更是關係莫逆。而兼任北涼道轉運使和副節度使的徐北枳在關內官場,堪稱如日中天,擔任陵州刺史期間,與陵州將軍韓嶗山和境內實權校尉黃小快之流,亦是關係深厚。

    等到重返邊軍便手握大權的徐家老卒陸大遠,率領百餘精騎出現在城頭外,原本雙手按在冰涼箭垛上的老帥側過身,沒有稱呼年輕人一聲王爺,只是握住徐鳳年的一隻手,百感交集的老人輕聲道:“辛苦了。”

    徐鳳年反過來握住老人的手,“辛苦有一些,但不苦。”

    滿臉慈祥和藹的老人笑問道:“那我可就放心了?”

    徐鳳年點頭微笑道:“老將軍儘管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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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的出城沒有讓徐鳳年送,就是一輛簡陋馬車,扈從是跟隨老帥一同離開左騎軍的四五騎老卒,生死相依,戰場上下,皆是如此。

    馬車出城後,一騎早早停馬城外,看不順眼這一騎的年邁馬伕原本不想停下,但是何仲忽似乎早有預料,掀起簾子,讓馬伕稍等片刻。

    右騎軍副帥李彥超翻身下馬後,望著動作略顯艱難的下車老人,也未刻意前去攙扶示好。

    何仲忽走到李彥超身邊,伸手輕輕拍了一下戰馬背脊,笑道:“不愧是纖離牧場獨有的北涼大馬,腳力雖然稍遜天井牧場的甲等戰馬,卻最宜鑿陣。”

    李彥超心情複雜,沒有答話。

    分別位於兩隴左右的纖離牧場和天井牧場,前者與錦鷓鴣周康的右騎軍關係更好,後者則與左騎軍更為熟絡,這是因為兩座牧場的元老掌權人物,大多是左右騎軍出身,尋常甲乙兩等戰馬,清涼山和都護府如何下令調配,自然容不得牧場擅做主張,可是一些個在甲等戰馬裡也屬於的拔尖良駒,因為數量稀少,牧場自然各自都會為左右騎軍的將領校尉保留,這也是合情合理之舉,北涼徐家兩代藩王,對此都從不過問干涉。李彥超從何仲忽麾下左騎軍轉入右騎軍之後,錦鷓鴣周康第一件事,就是將這匹大馬贈送這位北涼四牙之一的沙場驍將,帥印虎符反倒是緊隨其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