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和粽子 作品

36、三六章(雙更)

    蕭南洵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他愣了愣神。

    賀蘭瓷看嚇到他,趁機準備偷偷溜走,她都已經邁出去兩步了,蕭南洵卻突然似回過神來,他逼到近前,身上的翡翠銀鏈撞出脆響。

    這段時間的鍛鍊初見成效,蕭南洵的手還沒碰到她,就被賀蘭瓷靈活避了開。

    他瞬間又恢復了那副陰戾模樣,道:“行屍走肉?你倒也敢說,嫁給那個狀元郎你就不是行屍走肉了?他還不是因為強佔了你才不得不娶你,他就不是因為顏色?說得冠冕堂皇,你敢保證日後他身邊就不會有新人?”他微微冷笑,“你生就這副模樣,合該是在床上伺候人的,你到底在痴心妄想些什麼?那狀元郎不似能久壽,你遲早還是要……”

    賀蘭瓷根本沒管他在說什麼。

    她下意識便去摸袖底的手鐲,蕭南洵身份特殊,她不好主動傷他,還是得逃,他應該也不好意思叫人來抓她,逃到無人處,用這個攀上房梁或者樹梢,應該都能躲上一陣子……然後再假裝若無其事地回到宴席上。

    這麼想著,賀蘭瓷已經回憶著剛才來的路,努力規劃路徑。

    正在她轉身就想跑時,一道女聲打斷了兩人。

    “不知那邊站著的是哪位貴人,我家娘娘想請她進殿中一敘。”

    賀蘭瓷和蕭南洵兩人都是一驚。

    靠著燈籠的朦朧光影,這才看清那邊站了位宮廷女官,三十上下,模樣秀雅,神色端莊。

    蕭南洵冷嗤了一聲,便從旁邊離開了,賀蘭瓷鬆了口氣,心裡很感謝對方為自己解圍,但又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於是先自報了家門。

    對方溫和一笑道:“原來是安人,路在那邊,不妨跟我走一趟。”

    賀蘭瓷:“……?”

    真要去見人啊。

    她這一晚著實熱鬧,不知道陸無憂那邊怎麼樣了。

    ***

    陸無憂正在席上飲酒,飲宴是好事,剛才聖上還順便給他升了官。

    當庭授官極是榮耀,臺下百官紛紛前來慶賀,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舉杯過來恭喜他升遷詹事府的右中允。

    陸無憂自不會推脫,一杯接著一杯喝。

    但事情從韶安公主出現就變得不大對勁了。

    她追著他身後跑的事情人盡皆知,此刻她約莫被敲打過,不敢直接上前,只敢坐在陸無憂對面,期期艾艾望著他,又委屈,又含淚。

    不知道的還當他們有什麼關係。

    陸無憂不勝其煩,藉口溜出去,卻總有些心神不寧。

    華蓋殿距離坤寧宮相距頗遠,但因為是麗貴妃設宴,所以應還是在毓德宮,似乎要稍微近一些,他回憶著先前看過的佈局,想著這通路要怎麼繞開侍衛最好,猝不及防聽見身後韶安公主聲音響起:“……你就對我這麼冷漠。”

    陸無憂心道,不冷漠,再等你給我下個藥?

    不過他現在已經娶親了,倒也不怕。

    只是語氣仍舊疏冷客氣:“不知公主有何事?”

    “上、上次,我被你害得好慘!禁足一直罰到現在……”韶安公主抽抽噎噎,“你們新婚燕爾,是不是很快樂?”

    陸無憂不得不點頭道:“回稟公主,確實如此。”

    韶安公主差點氣暈過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咬著唇道:“她、她到底哪裡好了!”

    陸無憂道:“回稟公主,愛妻哪裡都挺好。”

    人家稱呼妻子都用“拙荊”、“內子”、“賤內”之類的謙稱,偏偏陸無憂選了韶安公主最不愛聽的那個!明明陸哥哥之前和那個女人根本不熟!他根本只是為了負責任!而這個責任還是她親手讓他有機會負的!

    韶安公主簡直越想越氣,早知道那晚就不讓宮女去試,她親自上了!

    那還有那個女人什麼事!

    她忍不住脫口道:“她不過就是長得美了些罷了!”

    陸無憂帶了點火氣,但聲音絲毫聽不出:“公主說的是,微臣便是愛極了愛妻的姿容。”

    韶安公主有些不可置信道:“……陸哥哥你怎麼會也如……那麼膚淺,可我長得也……你明知道我對你……”她都有些口不擇言了。

    陸無憂之前覺得她蠢,所以並不太和她計較。

    但蠢,也是有底線的。

    “多謝公主青眼,但微臣確實就這麼膚淺,還有,微臣已有妻室,公主再這般稱呼微臣,似有不妥。”他恭敬行了個禮,“微臣身有不適,便先告退了。”

    韶安公主的聲音從他身後尖叫著傳來:“我哥他還沒死心!他今天也……而且你幹嘛非得執著於那個女人,她那麼不要臉面——你又不是真的喜歡她!”

    ***

    賀蘭瓷停在坤寧宮前,還有些發愣。

    “安人不必緊張,我們娘娘性情很和氣的。”

    她怎麼也沒想到,她口中的“娘娘”會是早已經深居淺出的皇后娘娘,難怪蕭南洵剛才有所忌憚,這位理論上還是他的嫡母。

    與富麗堂皇熱鬧非凡的毓德宮不同,這座本應是禁宮女主人的宮殿顯得十分寂寥。

    賀蘭瓷在門口耐心等了一會通傳,心裡也有幾分好奇,進殿後,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檀香,陳設佈置都已經有些舊,正中長案供著的佛臺上,香爐裡還有未燃完的香。

    隨後她便見到了跪在佛臺前的女子,她旁邊伺候的人甚至連韶安公主都遠不如。

    至於面容,便更顯憔悴,與賀蘭瓷不久之前才見到的光彩照人的麗貴妃截然不同,許皇后素著一張臉,眉梢眼角都是歲月痕跡,面上神色淡淡,只能依稀看見往日的清美。

    賀蘭瓷記得她年歲應該和麗貴妃相差無幾,當年的許太后以美貌聞名,作為她的侄女,許皇后自也不可能太醜。

    論及出生,更是尊貴難言,遠勝麗貴妃,她原本要結親的對象應該是現在的衛國公,當年的衛國公世子,兩人青梅竹馬長大,眾人都道是一樁良緣,不料順帝卻從中橫插一腳,硬生生搶了這門親事,當然這最後也成就了他的帝位。

    賀蘭瓷無從置喙。

    許皇后看了一會她,聲音緩緩道:“本宮方才聽她說了你講的話,有些肅然起敬。”

    賀蘭瓷尷尬大驚道:“……沒有此事,臣婦胡言亂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