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狼嘯風 作品

第269章 落淚的小時候

    老譚從周曉梅家出來後沒馬上回公寓,剛才飯桌上說起了父親母親,他現在的思維還在這上面,有些壓抑和鬱悶。

    說起父親,他印象不深,甚至連相貌都有些模糊。那時候家窮,連張相片也沒留下,只是依稀記得父親大高個兒,四方臉,頭髮背梳,像個幹部。

    平日很少說話,總是看書。再不就是捂著肚子呻吟,母親和幾個姐姐輪流給捶背,一晚上一晚上的。

    他有點怕父親,所以總在外面玩。直到有一天鄰居三姐把他喊回家,他才意識到父親要離開了——因為院子裡有木匠在做棺材,還沒刷漆的棺材白森森的瘮人。

    大姐、二姐眼中帶淚的把他引到父親面前,父親躺在炕上,周圍坐著家族裡的長輩,都滿臉凝重。

    父親困難的伸出胳膊,滿頭灰髮,灰濛濛的眼睛沒有光彩,用和平日不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半天,又合上眼睛。

    那時他不知道父親的眼神裡有什麼,還多少有些害怕。現在回想起來禁不住淚水漣漣——那是父親的不捨與眷戀,惦記與擔心,以及企盼。

    我們可以想象,在一個破敗的院子裡,鄉鄰們默不作聲的幫著準備一個即將離世人的事宜,一家大小沉浸在悲痛與悽苦中。一個只有七歲的孩子看著周遭的一切,看著躺在炕上回光返照的父親,看著五個流淚的姐姐,看著強忍淚水落下的母親,是怎樣的一個情境。

    對一個貧窮的農村家庭來說,無異於天塌了。

    老譚向前走著,被淚水模糊的雙眼閃現的記憶的畫面是凌亂的,但每個畫面卻又清晰。

    這是他最不願翻起的回憶,每次想起心都在痛。

    記憶太深了,深到把許多孩童時快樂的、無憂無慮的時光片段狠狠壓制,眼前只是父親去世時的情景,別的想不起來。

    父親沒熬過那個晚上,而打小體弱多病的他在那個晚上發起了高燒,營子裡的赤腳大夫說顧小的吧,挺嚴重,之後是搖頭嘆息。

    他能記住的是父親躺在外屋地的門板上,臉上蒙著黃表紙,自己在陰陽先生的引導下給即將西去的父親指路------

    還有,父親在入殮時姐姐們撕心裂肺的哭聲,而那時他眼裡無淚,躺在母親懷裡奄奄一息。

    接下來的記憶是空白,然後是天明後父親出殯。

    天下著雨,整個村子、整個院子、整個家籠罩在悲傷與悽苦中,院子裡的泥濘和院門外的滑溼使人們的心沉重哀痛,無比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