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草 作品

第238章 終章(中)

    燈火通明的演播廳內,座無虛席。

    伴隨著悠揚的開場音樂,一身藍色西裝的鄭小波,從觀眾席快步走上舞臺。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非常感謝大家在百忙當中來到《真誠面對面》的演播現場!今天來我們《真誠面對面》做客的嘉賓呢,身份有些特殊,這位嘉賓不但與我是同行,還是我們談話類節目的大前輩!”

    “對於這位前輩,我既要稱一聲老師,也要喊一聲師姐。”鄭小波笑看向鏡頭說,“說實話,自從我們的節目開播,就一直在嘗試邀請這位嘉賓。兩年以來,節目組越挫越勇,皇天不負有心人,今天終於幫大家把她請來了!”

    主持人側身,伸手向後臺的方向介紹道:“好了,下面有請我們今天的嘉賓,央視著名主持人,項小羽女士!”

    演播廳的大屏幕上同時播放起項小羽在工作中的一些精彩畫面。

    伴著觀眾的掌聲和快節奏的出場音樂,身著紫色休閒長裙的項小羽,揮著手從後臺走至舞臺中央。

    “小波你好!”項小羽主動與主持人握手。

    鄭小波將手卡揣進兜裡,雙手握了上去。

    “小羽老師,您可終於來了,我們節目組等得太苦了!”他抬手向觀眾席的方向指了指說,“演播廳裡,三分之一的觀眾都是我們臺裡的工作人員,您看看大家的熱情!”

    觀眾席的一角,應景地響起掌聲和歡呼聲。

    “小羽老師,這兩年我們邀請您來上節目的次數,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吧?您怎麼一直狠心拒絕的?”

    項小羽笑道:“你們邀請我的時候,我已經轉做幕後工作了。既然做了幕後,那就安心做好幕後,不要總是往臺前跑。不過,去年你們歐陽副臺長打電話邀請過我,我那會兒其實已經動搖了。”

    “那您怎麼到今天才來呢?”鄭小波問。

    “接到邀請以後,我集中觀看了幾期《真誠面對面》,然後發現你們節目太厲害了,一是能煽情,二是能刨根問底。與觀眾朋友面對面的時候,我要是不多說一點,顯得我不夠真誠。但是,一旦說多了,又免不了被你們掘地三尺,挖出許多陳年舊事來。”

    “這次若不是有咱們共同的老師,省大新聞學院的溫教授出面邀請,恐怕您還是不肯來呢!”鄭小波引著嘉賓在舞臺中央的沙發入座,“小羽老師,我也是省大新聞學院畢業的,我是90級的,您看我應該叫您老師,還是叫您師姐啊?”

    “哈哈,我叫小羽,你叫小波,光聽名字就覺得咱倆是一輩兒的,你還是叫我師姐吧。”項小羽整理了一下裙襬,玩笑道,“這樣聽起來年輕些。”

    鄭小波從善如流道:“小羽師姐,聽說您事業的起點就是咱們省電視臺?故地重遊有什麼感想麼?”

    “這兩天見到了許多老朋友老同事,看到大家都過得挺好,我心裡特別高興。”項小羽面向攝像機笑道,“我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咱們省電視臺新聞部上班,當了七年的海浦記者站駐站記者,對咱們電視臺有著極深的感情。不過,更確切地說,我事業的起點應該是在當時的海浦地區南灣縣團結公社,那會兒有個單位叫海浦漁業廣播電臺,我20歲時考進去,當了五年的播音員。”

    項小羽看過腳本,知道節目組想要問什麼,於是主動將話題引向了農村。

    果然,主持人接著便道:“有些年紀小的觀眾,可能並不知道公社是什麼,我跟大家簡單解釋一下啊,公社是咱們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探索過程中的產物,在一定歷史時期內存在了很長時間,在地位和職能方面類似於現在的鄉或者鎮。我這麼解釋對吧,小羽師姐?”

    “沒錯。”

    “鄉鎮就是農村吧?看您現在的氣質和打扮,已經看不到曾經在農村工作過的影子了。”

    “我不只在農村工作,而且還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咱們省內的一些觀眾可能聽說過我老家的名字,南灣縣團結鄉瑤水村。”

    臺下的觀眾中,不少人跟著點頭。

    “現在的瑤水村是全國文明村鎮,每年有幾十萬的遊客來瑤水村旅遊,端午龍舟賽更是我們當地的盛會。不過,改革開放前,我們那裡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漁村。我在19歲之前,一直是個很普通的漁村姑娘。”

    身後的大屏幕上,適時放出一張有些泛黃的黑白相片。

    一群戴著草帽,穿著套袖的農村婦女坐在漁網上補網,相片右上角有個露出側臉的女孩,被節目組特意圈出來,示意這就是項小羽。

    “你們不愧是刨根究底節目組,”項小羽驚訝地望向大屏幕,“這張照片我自己都沒見過,你們是從哪裡找出來的?”

    “我們在您老家蹲點了不少日子呢,由此可見,我們真的是在認真做節目的。”鄭小波笑著說,“只看照片上這個側臉,您就不是普通漁村姑娘了,至少是個漂亮的漁村姑娘。”

    項小羽毫不謙虛地點頭說:“我年輕時候的顏值還是很能打的,那會兒算是我們村的村花。”

    “聽說您父親還是村長?”

    “對,不過當時不叫村長,叫生產隊大隊長。”項小羽笑了笑說,“我父親是大隊幹部,深知文化知識的重要性。所以,勒緊褲腰帶供我們兄弟姐妹四人讀了書。但是,農村的經濟條件實在有限,六十年代還沒有九年義務教育的政策,讀書要花不少錢。許多農村家庭供孩子讀書,是想讓孩子在畢業後進城工作,捧鐵飯碗的。”

    “可是我初中畢業的時候,正趕上國家號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我即便讀了高中也是要回村種地的。為了給家裡省些學費,我索性沒再繼續讀高中,初中畢業就回家上工了。相片裡這個場景,是我們正在補網隊補網,每逢農忙時節,還要下地種田。”

    項小羽望著自己還是小姑娘時的照片,心裡感慨良多。

    家裡經濟條件有限,她結婚前幾乎沒怎麼拍過照,這張集體工作的相片不知是哪個單位來隊裡視察工作時拍的。

    鄭小波將視線收回來,繼續問:“那是因為什麼原因,讓你從一個普通的補網隊員,變成了一個播音員呢?當時的播音員可是金飯碗。”

    “現在回想起來,原因其實是比較複雜的。”項小羽指著相片說,“坐在我旁邊那個姑娘,是我姐姐,那會兒她是我們補網隊的隊長,我身上穿的衣裳還是她的呢。”

    “嗯,我小時候也是撿我哥的衣裳穿,這是那會兒的時代特色。”

    “我從小就跟我姐感情好,是我姐的跟屁蟲,很多想法的形成,其實受到我姐很大的影響。我們姐妹倆的性格,用現在的話講,就是那種不甘平庸的。其實補網隊的工作在農村就算是最清閒乾淨的工作了。但是我們姐倆對此都不怎麼滿意,我姐姐一直想組建一隻女子船隊出海,我那會兒還沒有明確的職業目標,但是因為愛好唱歌跳舞,就總想去文化團或者廣播站上班。”

    鄭小波拿到的資料裡並沒有她姐姐這一段,聞言不由好奇問:“您姐姐的理想實現了麼?”

    “算是實現了一半吧。女子船隊沒能組建起來,但是她自己當上了女船長,而且是咱們省的第一個女船長。”

    觀眾席上傳來“哇”聲一片。

    “那您在有了模糊的目標後,是如何走上播音道路的呢?”主持人將話題重新拽回來。

    “當時有個省裡很大的漁業公司,在我們村裡設立了分公司,因為業務需要,在村裡招聘電話員臨時工。我既會說我們當地土話,又會說普通話,就這樣被招聘進去了。那會兒單位裡沒幾個人,每個人都是身兼數職的,我除了要負責接打電話,也是很多大型文藝活動的主持人,後來還被借調去我們生產隊廣播站當廣播員,算是摸到了播音的門。再後來就考到漁業電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