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草 作品

第190章 第 190 章

    但是外孫們如今已經能寫會算了,小小年紀就在電臺講過故事,馬上還要參加外國話的比賽。

    而丫丫還在村裡跟著一幫孩子玩泥巴呢。

    雖說孩子的教育問題,跟父母的文化程度有關,但也要父母肯花時間精力才行。

    老大常年在海上漂著,沒時間管孩子,這個擔子就落在了兒媳婦和他們兩個老人身上。

    只不過,她這兩年帶著兒媳婦悶頭賺錢,沒怎麼操心過小孩的教育問題。

    村裡其他人家怎麼養孩子,他們就怎麼養。

    直到發現小閨女經常喊侄子侄女去她那邊跟雙胞胎一起認字、寫字、聽英語磁帶,她才反應過來,他們恐怕是把丫丫耽誤了。

    “不讓大嫂幫忙,你自己一個人能忙得過來麼?”宋恂問。

    “我已經想好了,開年以後就在村裡招幾個幹活利索的婦女一起幹。我給她們開工資!”苗玉蘭笑道,“我這邊的風聲剛一放出去,田嬸和隔壁的一嬸,就跑來說想給我幫忙呢。切魚片有機器,她們只負責加工,我每個月給她們開十五塊的工資就行。”

    每月十五塊在農村就是很高的工資了。

    苗玉蘭向外瞅了瞅,然後回過頭小聲對女婿說:“讓你大嫂去開小賣部真挺好的。原來我倆一起幹的時候,我每個月得給她開八十塊的工資,賣得好還得給她提成。這小半年基本上每月都得給她一百塊。這回好了,她去開小賣部,我能用省下來的工資,請六七個人來幫忙!”

    宋恂失笑:“我大嫂捨得放棄這麼高的工資,去開小賣部,也挺難得的。”

    “賣魚片賺的是辛苦錢,還是守著小賣部輕鬆乾淨,還有更多時間照顧孩子。”

    老大媳婦這兩年賺了不少錢,她還算拎得清,知道孩子的學習耽誤不得。

    兩人將所有素丸子炸好,苗玉蘭又開始和麵,準備蒸餑餑。

    “我聽小毛說,你大嫂那個小賣部還得辦個體戶執照?”

    宋恂點點頭:“嗯,硯北港那邊的工商稅務管得比較嚴,附近的個體經營都需要登記。”

    “小宋,你說我也去辦一張個體工商戶的營業執照咋樣?”

    “如果沒人來催你辦執照,就不用著急。”宋恂提醒道,“辦了執照就要交工商稅了,跟現在的農村家庭副業是兩碼事。”

    他丈母孃的生意擺在大集上,農村大集不強制農民辦個體戶執照,每次交三毛錢攤位費就行了。

    “交稅就交稅嘛,”苗玉蘭樂呵呵地說,“到時候我就是咱們隊裡第一個交稅的人了!這可不是啥人都能交稅的!多光榮!”

    就像她在集市上擺攤的時候,碰到過不少人跟紅袖箍打游擊,逃避交攤位費。

    而她卻從來不逃票,每次都交得可積極了,小票攢了一匣子。

    紅袖箍都說,苗同志最守規矩!

    “我想去辦執照也是想解決一樁麻煩事。”苗玉蘭小聲說,“咱們隊裡現在用的還是剛通電那會兒安裝的集體電錶。各家用電是按電燈泡的數量均攤電費的。”

    “那跟辦個體戶執照有什麼關係?”

    “咋沒關係呢!我的那臺魚片斜切機是用電的,而且耗電量還不小,”苗玉蘭更小聲地透露,“我怕它耗電太多,平時都不怎麼敢用。幸好咱家買了電視機,你爹跟隊裡說咱家電視費電,我們交了兩戶的電錢。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要是成了個體戶,我就給咱家申請一個單獨的電錶,該交多少電費就交多少。”

    宋恂沒想到這農村老太太還挺有想法的。

    既然人家主意已定,他也就不再阻攔了,承諾開年以後陪她去縣裡辦執照。

    *

    宋恂帶著孩子在老丈人家連吃帶拿,返回自家的時候,項小羽還沒回來。

    兩個小孩眼巴巴地等到晚上八點多,親孃才慢悠悠地進門。

    “呦,宋吉安和宋延安同志回來啦?”項小羽見到歸家的兒子,打趣道,“兩位同志出差挺辛苦吧?”

    倆小孩見到媽媽心裡高興,但面上還要保持矜持,排著隊與親孃握手。

    “……”項小羽看向含笑旁觀的宋恂問,“他們這又演的哪一齣啊?”

    “可能是同志間的問候吧。”

    這兩個小崽也不知是什麼毛病,突然就開始熱衷跟人握手了。

    傍晚回來的路上,碰到了村裡的張夫子,他倆主動跑過去問好,還非要伸出手跟人家握一握。

    好在張夫子是見過世面的,並沒有大驚小怪,很配合地跟他們握了手,還考察了一下他們的學問。

    倆小孩給張夫子背了兩首唐詩,又背了早已滾瓜爛熟的《弟子規》,聽了一耳朵表揚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項小羽跟兒子們依次握了手,便說起了晚歸的原因。

    “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又不用帶孩子,就想去探望一下鬱臺長,給她送點年禮,結果你猜怎麼著?”

    宋恂配合地問:“怎麼著?”

    “鬱臺長已經升職啦!”項小羽眼睛亮晶晶地說,“她現在不在漁業電臺幹了,又重新被調回市人廣,當副臺長了!”

    “這是好事啊,她在漁業電臺也幹了七八年了吧?”

    “正好八年!”項小羽比了一個八的手勢,“原來的老臺長退休了,大家挨個往上挪蘿蔔坑。正好領導班子裡缺一個女同志,鬱臺長的資歷能力都擺在那裡,這才把她調了回去。”

    “那她也算熬出頭了。”

    “可不是嘛。”項小羽比自己升官還高興,“我今天特意去了市裡一趟,鬱臺長請我在電臺食堂吃的晚飯,我們聊了好半晌呢。她說如果我有意向回海浦工作,畢業的時候可以發函跟學校把我要過來。”

    宋恂意外挑眉,“讓你做什麼?播音員?”

    “嗯。”項小羽點頭說,“臺裡一直缺播音員,我去了就能直接上手,不用培訓了。”

    “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我當然想留在省臺工作了,但是這兩年買電視的老百姓多了,電視臺也成了熱門單位,能否被分配去電視臺還得看運氣。而且應屆畢業生清一色都是電視編輯,頂多能當個電視記者,我其實還挺想當播音員或者主持人的。再說回海浦的話,咱們就不用兩地分居了。”

    “分居的事你先不要考慮,我抽空多往省城跑幾趟就是了。世上沒有什麼事是十全十美的,你要是看中了單位,就不要挑剔崗位。何況工作崗位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你想做什麼工作,等你進了單位以後可以自己爭取嘛。”

    項小羽抓過延安,在他的胖臉蛋上揉搓了一把,心情很好地說:“距離畢業分配還有大半年呢,鬱臺長已經幫我兜底了,要是省臺不要我,我就回海浦來。反正我是不想去報社上班的。”

    *

    她口中唸叨著不想去報社上班,但是當婆婆來電說,幫她聯繫了曲藝報社的實習機會時,她還是樂顛顛地一口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