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草 作品

第182章 第 182 章

    宋成鈞是個連自己兒子閨女的工作都不怎麼操心的家長,這會兒卻操心起了還在上幼兒園的孫子們的工作。

    這天晚上回家,他就跟老伴商量:“延安掉了牙,又丟了工作,心裡肯定不好受,要不咱們再給他倆找個工作?”

    孟玉裁放下歌詞本靠坐在床上,嘆著氣說:“延安以前多活潑啊,我每天回到家就能聽到他的笑聲,現在可倒好,掉了一顆牙以後,連笑都少了。不過,他倆下個月才滿六歲,能做什麼工作啊?”

    “宋恂不是一直想給他們培養個特長嘛,彈鋼琴、拉二胡什麼的。我看老陸家的孫女就在學彈鋼琴。”宋成鈞沉吟片刻說,“要不幫他們找個老師?”

    “我之前就想給他們找鋼琴老師來著,不過,兒媳婦沒提,我就沒多嘴。他們小兩口管孩子管得挺好的,我還是不要橫加干涉孩子的教育問題了。”孟玉裁嘀咕道,“其實去電臺講故事是個不錯的鍛鍊機會,誰能想到這孩子這麼快就要換牙呢!”

    “兒媳婦沒提,也可能是不好意思開口。你要是認識鋼琴老師,幫忙聯繫一個。”

    孟玉裁在文工團工作那麼多年,圈子裡有名氣的藝術家認識得也不少,給孫子尋個老師不是什麼難事。

    於是爺爺奶奶一合計,給孫子們在大院裡找了一位退休閒賦在家的鋼琴老師。

    從此小哥倆過上了一三五學下棋,二四六彈鋼琴,禮拜天總複習的日子。

    每天守在電視機前看動畫片的美夢徹底破碎了……

    *

    而海浦這邊,老婆孩子離開以後,宋恂將心思徹底放在了工作上。

    外海船隊已經出海三次,併成功將兩艘運輸船開往日本的港口,按照當初補償貿易合同的約定,將兩船魚交給了日本的漁業公司,完成了第一次還貸。

    雖然船隊的捕撈能力還沒有被完全激發出來,但是能夠按時將貸款還上,就已經讓很多人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宋恂反覆斟酌後,還是沒有對剛剛組建兩個月的船隊,進行任何改革。

    船員們一切聽船長指揮,按照各自船長的工作習慣來,將隊伍磨合好以後再談其他。

    不過,船上的事他可以不管,但是船下的事,公司卻是要抓起來的。

    整個漁業公司最重要的工作環節,就是捕撈第一線,公司應該把最大的精力放在捕撈船隊上。

    所以,這兩個月,漁業公司高層在公司內部實行了機構改革,捕撈船隊從此只專心負責捕撈,至於漁輪的物資供應、漁網修補、後勤補給、行政管理等一應瑣事,全部從船隊裡劃撥出來,由公司機關對口管理。

    讓捕撈船隊輕裝上陣。

    這天,宋恂剛從漁輪修造廠調研回來,孫翊便進來提醒,開會的時間快到了。

    他從抽屜裡翻出兒子們剩下的餅乾匆匆吃了幾口,便帶著本子去了會議室。

    每個禮拜一下午,是公司固定的經理廠長辦公會。

    會議由宋恂主持,公司的三個副經理,工會主席,以及下面幾個工廠的廠長,服務站站長都要參加。

    宋恂不是個喜歡開會的人,他的會議內容相對比較簡練,通常一個小時之內就可以結束。

    今天也是如此,講完了最近公司對各項工作的部署和要求,又傳達了上級部門的一些文件精神,就進入了各單位擺困難,講條件的環節。

    最先發言的幾個都是向上伸手要錢的,宋恂沒有理會,三言兩語就打發了。

    他們現在還揹著一身債,有錢得花在刀刃上,而漁業公司的刀刃就是捕撈一線。

    凡是與捕撈一線不相關的錢,宋恂是一分也不會撥的。

    像那些要求購買運輸車和升級設備的申請,其實是很合理的。

    但是漁業公司資金有限,下面的工廠想要幹什麼,最好能夠自己想辦法解決,不要向上伸手要錢。

    幾個廠長跟宋恂共事了半年,已經瞭解了他一毛不拔的屬性。

    私下裡還笑稱他是鐵公雞。

    他們今天會舊事重提,也是因為聽說了冷庫裡的凍魚出口歐洲,賣了大價錢,大家心存僥倖,想過來試探一下。

    結果鐵公雞還是那一隻,有了毛也不會拔的。

    周向晚見其他人沒有話了,便提了冷凍廠的問題。

    “我們廠的工人積極性被調動起來以後,工作效率明顯提高了很多,理魚車間上個禮拜居然還出現了無魚可理的情況。”她笑道,“所以我們最近正在加快速度和其他幾個漁業公司談合作。現在天津、秦皇島和廣東的幾個漁業公司,都有意向與咱們合作,不過今年附近有幾個千噸級的冷庫建成了,給他們的條件都相當優厚。咱們如果不在服務上做一些讓步的話,人家恐怕未必會籤合同。”

    冷凍廠前段時間實行了分配體制改革,雖然有些吃慣了大鍋飯的人不太樂意散夥,但是周向晚態度堅決,拿出當政工幹部的優勢,挨個上門去給那些頑固的反對派做工作。

    不出一個月就將“噸魚工人工資含量”的工資制度推行了下去,工人們多勞多得,產量產值與大家的工資掛鉤。

    為了多賺錢,理魚車間裡甚至還出現了半夜加班的場景。

    周向晚欣慰的同時,也有了壓力。

    本地漁業的產值幾乎是固定的,要想讓工人們繼續保持這種積極的工作熱情,就得一直有鮮魚入庫。

    不過,現在不是他們一家獨大的時候了,外地那幾個漁業公司也開始跟冷庫談起了條件。

    宋恂思考片刻開口道:“咱們這個萬噸級冷庫的優勢,不是那些小冷庫能比的。小冷庫基本都是獨立經營的,除了在價格上能作出讓步,其他方面很難給什麼好處。但是咱們的冷庫背靠公司,可以給他們的船在後勤服務上提供一些保障。”

    周向晚趕緊點頭說:“我們的同志也是這麼跟對方談的,我已經跟漁輪修造廠的文廠長談過了,只要那些漁業公司的漁輪到港,修造廠可以優先對他們的船隻進行維護。”

    修造廠的廠長文濤點點頭,肯定了這一說法。

    “那幾個公司的人還是不滿意?”宋恂問。

    “對,”周向晚遲疑片刻道,“柴油供應和生活資料的補給也需要由咱們負責。”

    分管物資供應的副經理楊建堂卻斷然拒絕道:“生活資料補給可以商量,但是柴油供應是堅決不行的!咱們自己漁輪用的柴油還是高價從市場上進貨的。”

    漁輪就是吃油的機器,何況他們公司的那些船幾乎不間斷地在海上航行作業。

    只靠國家的那點供應,根本就支應不開。

    楊建堂覺得他現在乾的工作,與他整日圍著灶臺轉的老孃也沒什麼不同。

    家裡的供應糧不夠吃的時候,他老孃就得出去買溢價糧。

    漁輪的柴油不夠用了,他也得出去求爺爺告奶奶地買溢價油。

    楊建堂生怕這個女廠長,真的拿著他好不容易求來的柴油去送人情,再次強調道:“我們的工作首先是保證自己的船隻有足夠的柴油供給!你們廠要合作的那個秦皇島公司,有上百對漁輪在咱們這裡作業,你現在答應得輕鬆,到時候柴油從哪裡來?還不是得靠供應科和物資供應站的同志出去求人!大家現在的能源壓力已經非常大了,這種人情咱們可送不起。當然,你們冷凍廠要是能自己弄來柴油,就只當是我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