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草 作品

第64章 第 64 章

    鬱英荷帶著幾人走進一間小會議室,宣佈了考試規則。

    “請大家在一小時內完成一則八百字左右的故事廣播稿,以及一則不超過五百字的新聞廣播稿。筆試的這兩則廣播稿,就是你們之後試音要用到的稿件。希望大家都能認真對待,儘量保證卷面整潔,用詞準確。”

    一位男同志舉手問:“有沒有主題要求?”

    “故事廣播稿可以隨便發揮,但新聞廣播稿要求與漁業相關。最好是與即將到來的春汛有關的話題。”

    項小羽的視線在眾人臉上快速掠過,見大家表情輕鬆,心知其餘人也是提前有所準備的。

    她不敢掉以輕心,接過工作人員發下的稿紙,便埋頭認真書寫。

    最近全縣都在準備開年第一汛,關於春汛的播報還是挺多的,項小羽提前寫的那幾個小作文幾乎都與漁汛有關。

    從其中選出篇幅最短的一則,以儘量簡潔精煉的語言,完成了一份不到五百字的新聞稿,杵著筆帽思考片刻後,還很應景地取了一個頗有時下新聞特色的標題,《鼓起沖天幹勁,迎接春汛生產——報南灣縣的漁具準備情況》。

    *

    會議室外,鬱英荷也在與另兩位同事談論著幾個考生的情況。

    “報名表我看了,都是年輕同志,基本沒有什麼正經的播音經驗。唯一一個在省人廣工作過的魏薇,還不太會說南灣話,真是可惜了。”

    她身邊站著一個高瘦的男青年,正捏著幾分報名表翻看,嘴裡嘀咕道:“怎麼沒經驗,這不是有好幾個在廣播站工作過的嗎?”

    “廣播站的播音工作跟正經的電臺廣播還是有些區別的。”鬱英荷搖頭。

    男青年的視線在一份報名表上停駐的時間有些長,指著其中一欄調笑道:“這裡還有一位擁有大型文藝演出主持經驗的。你看人家在特長一欄裡列了一大串呢!唱歌,跳舞,朗誦,繞口令,講故事,表演,哈哈,會的還挺多的。你不是就喜歡這種語言表現能力強的嘛!”

    鬱英荷接過來翻了翻,也忍不住笑道:“年輕小姑娘嘛,平時在家裡唱個歌跳個舞,覺得喜歡就是特長。這些都當不得真,水分太大了。”

    “這有什麼,一會兒讓那些會特長的人主動出來表演個節目,咱們選個真正有特長的,以後臺裡組織文體活動的時候,還能豐富咱們的演出隊伍。”

    鬱英荷擺手:“算了吧,有沒有特長無所謂,主要還是得看播音和稿件的撰寫能力。”

    三人正在對著幾份報名表品評著,會議室內已經有考生完成筆試內容,準備交卷了。

    項小羽將自己的兩篇稿件反覆檢查了兩遍,修改了兩個錯用的標點符號後,拿著稿紙走出了考場。

    “鬱臺長,現在能交卷嗎?”項小羽見到站在門口的三人,趕忙打招呼。

    “這麼快?”鬱英荷瞅了一眼手錶,距離考試截止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呢,“兩篇都寫完了?”

    “寫完了。”項小羽將稿件交給她,“我寫字速度快。”

    她剛才在考場裡留心觀察過,有一男一女兩位知青同志好像也寫完了。

    人家比她謹慎,還在埋頭檢查卷面。

    不過,項小羽覺得他們完全沒有必要在卷面上做過多糾結,寫完了就應該儘快交卷。

    以前在學校考試的時候,她往往要反覆檢查卷面,不磨蹭到最後一秒從不肯交卷。

    但是,這是播音員考試呀!撰寫的又是新聞稿,新聞是有時效性的,她覺得書寫速度也應該被放在考核範圍內。

    鬱英荷低頭瀏覽手上的兩份稿件,新聞稿是報道春汛來臨前,南灣縣對生產漁具的準備情況。故事稿也是圍繞漁業生產寫的,是瑤水村海帶養殖基地的工人們在海帶分苗時發生的一個小故事。

    新聞稿中規中矩,比較符合廣播裡簡明新聞的格式要求。

    反倒是那個小故事寫得很有趣,將廣大農村勞動婦女的形象刻畫得十分傳神。

    鬱英荷盯著新聞稿上的幾個數字問:“這裡面的數字是你編的,還是真實數據?”

    “是真實數據!”項小羽解釋說,“我家裡就是漁業大隊的,最近為了準備考試,特意收集了相關數據。這些數據都是真實有效的,有一些還是我昨天剛更新的。”

    那個名叫蘇越的男青年探頭瞟一眼試卷上的名字,笑問:“你就是項小羽啊?我看你在報名表上填寫的特長還挺多的。你真會這麼多?”

    項小羽豪不謙虛道:“會呀,我目前在漁業公司工作,兼任工會的文娛委員。去年我們在全公社範圍內組織文藝演出,我還組織職員們進行了歌舞表演呢!”

    “哦,你們表演的什麼節目?能不能給我們來一段?”

    “哈哈,唱歌沒問題,但其他同志還在裡面考試呢,我嗓音比較洪亮,容易影響到人家。”項小羽大方地提議,“要不我給你們表演一段繞口令吧!”

    得到鬱臺長的首肯,項小羽站直身體,清了清嗓子便一本正經地給他們來了一段《喇嘛與啞巴》。

    比她給家人表演時的語速稍快,算是超水平發揮了。

    蘇越鼓了幾下掌,“不錯不錯,外行人能有這個水平,看得出是下了些功夫的。”

    “我也算半個內行人啦。”項小羽往自己臉上貼金,“我還在生產隊廣播站當廣播員呢。”

    聞言,鬱英荷三人都笑了起來。

    項小羽不清楚人家笑什麼,不過覷著鬱臺長表情似乎心情愉悅,她便有些緊張地試探問:“鬱臺長,您是不是‘玉蘭’呀?”

    鬱英荷一愣,反問:“你認識我?”

    “認識認識!我是聽聲音認出來的!”項小羽猛點頭,“我以前經常聽您朗讀長篇小說。我記得您有一段時間朗讀《苦菜花》,我跟我姐姐特別愛聽,每天都要準時守在話匣子跟前。幾乎每個晚上都要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第二天頂著兩隻腫眼泡去上學。那段時間同學總以為我們姐倆在家捱揍呢!”

    鬱英荷不禁再次笑出了聲。

    “您朗誦得實在是太好了!”項小羽真心誇讚。

    “那是人家小說作者寫得好。”

    “哎,我後來還跟人借過《苦菜花》的原著來讀呢,雖然也很感動,但是已經沒有當初聽您朗讀時的那種感覺了。”項小羽誠懇地說,“您朗讀的時候,對語氣情感的把控非常到位,能讓聽眾跟著故事裡的人物憤怒痛恨,喜悅自豪。只通過語調就能感到愛憎分明,或喜或悲。實在是太有代入感了!”

    玉蘭的聲音幾乎陪伴了項小羽的整個童年和青春期,今天突然就見到了聲音的本尊,其激動興奮之情可想而知。

    “我記得您之前還解讀過古典文學,我那會兒年紀太小了,都沒怎麼聽懂。不過,我姐姐說您講得很好,她都能聽懂。”項小羽問出從小就有的一個疑惑,“玉蘭老師,您那些播音稿是您自己寫的,還是有人幫您寫啊?”

    鬱英荷還沒答話,蘇越便搶先道:“當然都是鬱臺長自己寫的,我們臺裡的播音員都是自己負責稿件編輯的,寫出什麼就播什麼。所以節目質量高低,節目是否叫座,與播音員的文學素養有很大關係。”

    項小羽張張嘴,詞窮地說:“玉蘭老師,您可真厲害!可惜,最近兩年一直沒在廣播裡聽到您的聲音,您怎麼不播了呀?”

    “我現在年紀大了,精力和嗓音條件都沒有年輕人好。現在主要負責編導工作。”鬱英荷笑。

    他們在這邊聊天,會議室裡的其他人也坐不住了,陸續有人出來交卷。

    鬱英荷收齊大家的考卷簡單看了一眼,便將人帶到了播音室進行試音。

    播音室裡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播音桌和一組播音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