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草 作品

第56章 第 56 章

    項小羽被他說得一陣緊張,忙問:“考試不是考播音嗎?這些內容也要考啊?”

    “有備無患吧。即便不考,弄懂這些也是你的一個優勢。漁業廣播還是有些專業性的,在大家的播音水平相差不多的情況下,你多一個優勢就多一分勝算。”

    他與鬱臺長是第一次見面,人家能提前半個月給他透露這個招工的消息就不錯了,想要一步到位直接將項小羽塞去電臺工作不太現實。

    不過,用多出來的半個月時間,惡補一下漁業知識正合適。

    項小羽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又挽著他的手臂問:“還有什麼要叮囑的嗎,宋老師?”

    宋恂為這個新稱呼笑了一下,猶豫片刻後,低頭小聲說:“儘量不要當著你二哥的面準備考試內容。”

    “怎麼啦?”

    宋恂遲疑著沒言語,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搬弄是非,挑撥人家兄妹關係。

    見他不吱聲,項小羽又催促了兩次。

    “我看他有點色令智昏了。”宋恂一言難盡道,“保不齊會把廣播電臺招工的事告訴蘇瑾。”

    知青在這方面還是比較有優勢的,人家沒規定必須招收社員,就說明知青也可以報名。

    項小羽瞬間提高聲音:“他敢!他要是敢吃裡扒外,我就不認他當二哥啦!”

    不過,她心裡也是一突,宋恂說二哥色令智昏真是形容貼切,她二哥現在還真有點這個趨勢。

    他未必真想讓蘇瑾跟她爭這個播音員,但是為了討好蘇瑾,他明天就能跑去跟人家說接班當電話員的事。

    若是說起前因後果來,播音員招聘的事必然瞞不住。

    播音員和臨時工電話員,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這是全縣範圍內的招聘,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你不要把心思都放在無關人員的身上。”見她面色不好,宋恂都有點後悔多嘴了,忙找補道,“咱們專注提升自身的業務能力就行,在漁業常識方面多下些功夫,其他人肯定比不過你,有些知青連魚蝦都認不全呢。”

    “行啦,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輕重,放心吧!我這次一定好好準備,要是能考去公社,咱們就可以一起上班啦!”項小羽又重新支稜起來,蹦躂著問,“你高興不?”

    “你說呢?”

    “嘿嘿,你肯定高興死了!”項小羽環住他的腰,飛速在嘴唇上啵了一口,“今天表現很好,獎勵獎勵你,希望宋老師能再接再厲!”

    宋恂含糊地嘀咕:“其實也不能太苛責你二哥,色令智昏這種事,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

    “人家蘇知青才不會像我獎勵你一樣獎勵他呢!做什麼美夢呢!”項小羽極其雙標地哼笑一聲,“你可以色令智昏,但我二哥不行!”

    *

    直到次日上班,宋恂仍在自我反省,最近是不是也有點色令智昏的趨勢。

    不過,一到單位就容不得他繼續胡思亂想了。

    那位在縣礦業局當小隊長的劉二喜,果然如孫志勇所說,提前來了公社拜年。

    而且人家得到消息以後,還主動來工業辦找到了宋恂。

    “宋組長,我今天剛從縣裡回來,就聽人說你一直在找我,有啥事啊?”

    劉二喜本人是個圓臉厚嘴唇的漢子,衝著宋恂咧嘴樂時,兩顆大門牙十分惹眼。

    不過,開口說話以後,很容易就能讓人忽視了他憨厚的長相。

    即便之前從沒見過面,劉二喜也像熟人碰面似的,親熱地與宋恂握手打招呼,不知根底的還以為兩人是舊相識呢。

    “是好事。”宋恂笑著將人請進辦公室。

    “嗐,既然是好事,那我就放心了。這會兒早該吃午飯了,”劉二喜熱情提議,“咱們去對面的國營飯店一起吃點怎麼樣?”

    瞄一眼手錶,宋恂欣然應允:“那行,咱們邊吃邊聊,這頓我請,正好為你接風。”

    “那怎麼好意思,我提出來的,就該由我請嘛。”劉二喜也沒料到這位新來的宋組長居然這麼敞亮,剛見面就要請他吃飯。

    “走吧,等我下次去了金海大隊,再讓你請客。”

    二人結伴來到對面的國營麵館,劉二喜看著他點完菜,便笑道:“我之前就聽說瑤水的漁業公司來了一個很厲害的小宋主任,在瑤水乾得風生水起。沒想到這次能在工業辦見到你。”

    “我能來工業辦工作也是因緣際會,”宋恂不想多談自己的事,順勢說,“公社要開辦一個建築營造廠,正好缺個人手,就將我調到工業辦來負責組建工廠了。”

    “宋組長,你找我,不會就是為了這個建築營造廠吧?”

    宋恂直言:“我正在給這個新廠物色廠長。”

    “公社還挺有魄力的。”劉二喜其實是想說公社領導的膽子挺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近幾年的建築隊可不好乾,你們沒招到多少工人吧?”

    宋恂微微點頭。

    這幾天來工業辦打聽招工消息的工匠很多,但是真正報名的沒幾個,一隻手數得過來。

    至於他最開始想要接收成熟建築隊的設想,更是沒影的事。

    若是照著這個進度繼續下去,年後去縣製衣廠招標的事肯定沒戲。

    必須儘快從工匠中找到一個有號召力的帶頭人。

    “宋組長,不是我滅你的志氣啊,這個建築隊真的不好乾!”劉二喜抿了一口酒說,“你到下面生產隊看看去,十年前名聲最大的那幾個包作頭現在都幹啥呢?除了我這個半吊子的,都貓在生產隊裡種地打漁呢!有幾個敢出頭的?不用問我就知道,那些有名的工匠肯定都沒來報名吧?報名的要麼是沒經過啥事的年輕人,要麼是學徒工。”

    “你就這麼確信,這個廠辦不起來?”

    劉二喜往嘴裡扔了一顆花生米,嘿嘿一笑:“那不能,宋組長是個能耐人,別人不行,興許你就能辦起來呢?”

    “我知道大家都在顧慮什麼,這幾年社會上確實對咱們這樣的農村建築隊有些誤解。有過‘黑包頭’和‘盲流’的說法。”

    劉二喜正聲打斷:“宋組長,這可不只是社會上的誤解,那生產隊裡鄰里鄰居的有色眼鏡也不少呀!只要這個問題不解決,沒人敢再來建築隊工作。”

    “你們以前之所以被人稱作‘黑包頭’,多半是因為建築隊是私人組織的,在攤派工作和分賬時,存在許多灰色地帶,並不是完全透明的。”宋恂直視他問,“這一點我沒說錯吧?”

    劉二喜頓了一下,還是坦誠地點了頭:“帶頭的要是和下面的人賺得一樣多,誰還費那個力氣當包作頭呀?”

    宋恂耐心地解釋:“公社正在籌建的這個營造廠的性質是集體所有制的,與全民所有制一樣,都是公有制形式。”

    “宋組長,你說這些是啥意思?”劉二喜雖然有點文化,但也被這些所有制繞得直迷糊。

    “意思就是說,這個廠是公有制的,與你們之前自己組建建築隊包攬工程或者打著生產隊的旗號包攬工程,完全是兩個性質。工匠們來廠裡工作,不再是給自己賺錢,而是給集體營利。”宋恂又換個更直觀的說法,“其實,起名叫某某建築隊或者基建隊更容易接到工程,但是公社為什麼要開辦一間建築營造廠呢?就是為了打消工匠們的顧慮,讓大家沒有後顧之憂!大家以後是在工廠工作的,而不是在建築隊工作。沒有包作頭,也沒有匠人,只有廠長和工人。這樣說就好理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