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璫 作品

第60章 第六十章

    陸行將《新篁圖》從牆上摘下來放在案上,坐下後對長孫愉愉道:“縣主,這畫已經毀了一些,若是要修復卻不能完完全全像以前一般,這點兒你得明白。”

    長孫愉愉點點頭,她原來還以為陸行神通廣大能讓畫恢復如初呢,看來是她想多了。

    “所以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完全不改變原畫,但修復之後會出現斷痕,我只能儘量做得讓它不那麼明顯。另一個選擇是人為地添加一、兩筆,讓畫基本看不出破損的痕跡。”陸行道。

    這可就難選了。

    “那陸修撰你來選的話會怎麼選?”長孫愉愉問。

    陸行想了想,“我會選第一種。”

    “為什麼?因為你能讓那個斷痕特別不明顯對麼?”長孫愉愉問。

    “不是。”陸行搖搖頭,“我覺得畫在傳承的過程裡都會遭遇各種事情,點點痕跡能記錄它這一世的過往,後人看到之後也能知道它遭遇過什麼事情。”

    很好!長孫愉愉果斷地道:“那我選第二種。”誰想讓人知道它經歷過啥啊?難道要讓以後的人都知道她華寧縣主手賤地撕了谷蒼山的畫?然後遺臭萬年?沒門兒!

    陸行揚揚眉,沒再說話,也沒再看長孫愉愉,轉而專注地看起畫來,良久後又從後邊的小几上拿過一張畫來。

    長孫愉愉探頭一看,才發現是另一幅《新篁圖》,她當然看得出這幅畫是才作的,但定睛細看才發現,竟然與《新篁圖》的原圖幾無差別。這若是再下心點兒作假,那絕對可以以假亂真。

    “這是你臨摹的?”長孫愉愉問,“就這幾天?”

    陸行低頭看著兩幅畫,點了點頭,“雖然都記在腦子裡了,但還是怕有遺漏,如此臨摹之後還能有個對比。”

    “唔。”長孫愉愉點著頭,但眼睛一直在那幅臨摹圖上轉悠,真是越細看越覺得不可思議,竟然連細枝末節都臨摹得一模一樣。長孫愉愉偏了偏頭,不得不承認,六元之才果然還是有些才華呢。

    又過了好一會兒,陸行吸了口氣,將桌子上一個巴掌大小的青花瓷盒打開,以乾淨的毛筆在裡面蘸了蘸。

    長孫愉愉又是好奇地探頭看了看,只見瓷盒子裡是略帶乳白色的透明泥狀物,她也不知是什麼,沒有太大的味道。但見陸行將毛筆在她舊日撕開的畫卷處抹了抹。

    然後陸行就坐下了,久久不動。

    長孫愉愉越發好奇地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陸行指了指那瓷盒,“這東西能讓紙張分層方便揭開。”

    長孫愉愉緩緩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啊。這麼說來有這東西誰都能方便地揭開畫紙了?

    只是陸行揭畫的動作太慢了,以至於長孫愉愉甚至錯覺他的手沒動。她等得不耐煩,自己也扯過旁邊一張宣紙來,“我能不能試試?”

    陸行目不轉睛地看著手裡的活兒,嘴上“唔”了一聲,也不知道是應允還是不允。

    長孫愉愉卻也不管他了,取了另一支幹淨的毛筆也蘸了那白泥,往紙角上抹了抹,也開始等著。然後陸行那邊開始有了動靜兒,但看他兩手小心翼翼地分開畫紙,左手指尖壓住下面一層,右手拉住上面一層,輕輕鬆鬆地就在原來撕裂地方的旁邊撕開了個口子。

    長孫愉愉有樣學樣地也去揭自己面前的宣紙,結果才撕開了一個小口子,就撕裂了。她不信邪地又去取了幾張宣紙,全都如此。

    長孫愉愉蹙眉看向陸行,這人的動作瞧著不是挺輕鬆的麼?她細細地觀察之後才發現,陸行在撕畫紙的時候,手腕是在抖動的,但抖動的幅度非常輕微,輕微得你不仔細就錯過了。

    長孫愉愉估摸著那才是關鍵,她又試了幾次,實在是次次都失敗,耗得她耐心用盡,只好坐在一邊支著臉看陸行。

    用那白泥抹撕裂邊緣的動作很細微,每次陸行都只會抹一點點,然後等著那泥稍微幹潤一下才動手分層。這動作枯燥又無聊,卻又要求你極致專注,否則就容易手滑而撕毀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