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二哥

    靈犀遲疑,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陸珩察覺後,不動聲色問:“怎麼了?”

    靈犀欲言又止,最後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語氣說:“指揮使,這位王姑娘……不太尋常。她能看出來我們的表情,奴婢自認為掩藏得很好,但她一眼就看出來我在說謊。”

    靈犀可不是普通侍女,她在錦衣衛受過培訓,算是半個女探子。結果一個回合未過就被王言卿當面說“你在說謊”,靈犀靈鸞都受到了極大驚嚇。

    靈犀靈鸞知道事情麻煩了,靈鸞繼續在屋裡穩著王言卿,靈犀趕緊出來報告指揮使。陸珩知道靈犀靈鸞的水平,她們兩人再無用也不至於被普通人看出來表情變化,她們倆都這樣說,看來傅霆州那位養妹真有些能耐。

    陸珩生出些興趣,難得想親自會會此人。他彈了彈袖子,起身往外走,出門時他頓了下,回頭問:“她說,她只記得自己有個二哥?”

    指揮使的神情似乎有些意味深長,靈犀沒想明白,謹慎地應下:“是。”

    陸珩站在門口,外面的陽光照耀在飛魚服上,金燦燦的刺人眼睛。陸珩靜了一會,忽然抵住眉心,不可自抑地笑了出來。

    二哥……

    陸珩上面有一個大哥,此刻在安陸老家為父親守孝。他在家裡,也行二。

    這不就是巧了嗎。

    ·

    屋內,藍田日暖,暖香襲人,屋角寶相蓮香爐吐出來的煙在陽光中裊裊上升。王言卿靠坐在拔步床上,安安靜靜捧著暖爐,目光卻悄無聲息掃過屋宇。

    王言卿一覺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面前這些人是誰,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動物本能——看臉。即便是不通教化的野人,看到陌生人後也能通過對方表情判斷善惡,王言卿現在就像一個“野人”,她毫無記憶,所以也沒有傾向,純靠臉上的信息判斷對方是好意還是惡意。

    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王言卿已經辨認出來,這間屋裡雖然站著許多人,但做主的是兩個,叫靈鸞靈犀。剛才她們和王言卿說話,不經意地問東問西,王言卿看著她們的表情,下意識覺得她們沒說真話。王言卿提出來後,這兩個女子像是被嚇了一跳,隨即那個叫靈犀的侍女走了,只剩下靈鸞守在床前。這回,無論發生什麼,靈鸞都不肯說話了。

    然而這並不影響王言卿觀察她的表情。靈鸞站在床邊,她低著頭,束著手,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以此來打斷外界的窺探。靈鸞自認為掩飾的很好,但在王言卿眼裡,還是像白紙上的墨,一覽無餘。

    靈鸞的嘴角向下撇著,下巴繃緊,隱隱有褶皺,她雖然垂著眼睛,但眉頭向下,微微擰起。王言卿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下意識感覺到,靈鸞抿嘴、縮下巴,說明她在壓抑自己的情緒,她眉頭微擰,說明她現在注意力很集中,並且有些許吃力。王言卿往靈鸞的身上看去,果然,她的兩隻手交握在身前,手指細微地摩擦手背。

    王言卿覺得好奇,問:“你現在很緊張?”

    靈鸞身體僵住,手指的動作立刻完全不見:“沒有。”

    靈鸞肢體、表情的變化都很輕微,一瞬間消失於無,但王言卿還是留意到,剛才她問話時,靈鸞的眼瞼迅速提了一下。

    她在驚訝。說明王言卿問對了。

    王言卿不解,她們明明說認識她,那為什麼還表現出緊張和驚訝呢?王言卿仔細盯著靈鸞,想找出更多線索,殊不知她觀察別人時,別人也在觀察她。

    陸珩站在屋外,將方才一切盡收眼底。靈犀恭敬站在陸珩身後,頗有些無奈道:“指揮使,並非我們不盡力,而是這位王姑娘非常邪門。彷彿有讀心術一樣,每次都能猜出來我們在想什麼。”

    陸珩饒有興致地抱著臂,聞言,輕笑著搖頭:“並非她有讀心術,而是她能看懂表情。”

    靈犀愈發迷惑了:“可是,靈鸞明明什麼表情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