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枕猶眠 作品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推門而出,看到的又是一條木質走廊。

    半誘明的人影在廊內旁若無人地走動著,無法碰觸,也無法溝通。徐徒然謹慎地順著走廊往前走去,注意到走廊兩邊還連通著不少房間,緊閉的房門上,還都貼著那張規則紙。

    她拿出隨手帶的普通水筆,將關於"鑰匙"和"門"的發現寫在了規則紙上,跟著便一間房一間房地看了過去。她發現,這些半透明的人影中,有不少似曾相識的影子——正是她在一開始那間密室裡發現的幾具屍體。

    他們此時全是活人的狀態,自顧自地討論、研究、進行著盲目的禱告與嘗試。徐徒然觀察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此時,貌似是正走在一條時間軸上,而且是在獨自逆行——她的起點,正是這些人生命的終點。而他們正在努力追求探索的,正是她一開始就看到的結局。

    對於這些人所做的事,她只能旁觀,無法干涉。很快她也發現,自己在這裡的探索是在浪費時間——這條走廊裡來來回回的,都是那些死者生前的景象。從結果來看,他們不可能是她要找的"生還者"。

    於是徐徒然加快腳步往前走去,途中又看了幾次規則紙,發現上面陸續呈現出了新的內容,全是來自另外兩人的交流∶

    楊不棄得到她的提示,也順利地脫離了密室。而且用他的話來說,徐徒然給的提示,可以說是幫大忙了——和徐徒然不一樣, 他是被困在了現實中的影音室裡,那裡沒有任何過去的場景,只在影碟箱裡 ,放著很多沒有封面的自制光碟。

    那些光碟可以放到播放器裡,通過投影屏進行播放。播放的內容,卻全是鬼屋71號過往住客的日常生活內容。楊不棄為了找到出去的方式,硬逼著自己看了一陣,看到險些神智恍惚,幾乎要將自己當做這裡的住客之一——還好那會兒他還在抽空幫筆仙之筆改方案,思路時不時被拽回來,沒有被帶太偏。後來又得到了徐徒然的提示,福至心靈,這才順利地藉由光碟找到了開門的鑰匙。

    "太險了。我費了好大勁才找點影片主角放置鑰匙的片段。那段情節再後兩秒,就是主角的自殺片段—-那段內容,被賦予了很強的暗示。能洗腦。

    事後楊不棄再提及此事,依舊有些後怕。他的鑰匙是在沙發縫中找到的,而只有在影片中主角將鑰匙塞進沙發縫的同一時間,伸手到現實中的沙發縫中去掏,觀看者才有辦法拿到那把逃離的鑰匙。可以說是相當令人厭煩的設計了。

    當然,這部分內容,他並沒有在規則紙上提及。他只是通過規則紙報了下平安,之後又連報了幾次座標——他在脫離密室後,就順利回到了現實的地下室。因為暫時沒有看到其他的時空幻影,便先上了樓,去幫養兄治了下傷,又觀察了下地面上的情況。

    【一樓的女鬼少了一些,估計都被吃了。你哥身體上沒什麼問題,不過情緒不太穩定,我就讓他繼續睡著了。等找到確定的出路,再把他帶上。】

    楊不棄在規則紙上如此寫道。

    仍在過往的迴廊上找路的徐徒然,默默給他畫了個心。

    至於蒲晗,也冒過幾次泡。不過發言相對就要簡短許多。

    ……而且更加意味不明。

    一開始也是報平安,告知自己已經逃離了密室。卻沒細說他那邊的情況。在報了兩次位置後,他的發言 ,就逐漸變得令人費解起來。

    【啊,我一開始還以為這些碎片只是泡泡。現在才發現我錯了。它們其實更像水。或者說,獨立的水域】

    【不要擔心,我在換氣。現在的我離水面很近。我想做些有趣的嘗試。】

    【我開始下潛了。】

    【這似乎比我想象得要深。】

    【完了。我現在覺得自己像個海女。深入過頭的海女。】

    …….麼說呢。

    不說牛頭不對馬嘴吧,但看著確實挺讓人不安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他的這些發言,都寫在規則紙的第八條旁邊——那條內容原本是要求他們不要和時空碎片內的存在有交互,後被幾次更新,最終變為了一句簡短的告誡∶

    【不要深入】

    ……簡簡單單四個字,與蒲晗的那些古怪發言放在一起,愈發令人憂心忡忡。

    那傢伙…….不會真出什麼事吧?

    徐徒然望著規則紙上久久沒再更新過的內容,有些擔憂地皺了皺眉。

    老實說,她現在的情況也算不上好。畢竟她先前對筆仙之筆的恐嚇不全是虛張聲勢—她現在是真的能看見隨處可見的黑色絲線,甚至能看見黑線上一道道凌亂的弧線。

    她現在知道了,那些弧線,全是閉合的眼睛。而當它們張開時,就是自己身上的無知之盾徹底失效的時候。

    而一旦蒲晗真的出事。都不用等她作死了,下一秒她就能被遠程聯動,帶著一起送人頭….

    徐徒然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假裝看不見正在自己視野裡輕輕蠕動的線團,轉身快步往前走去。

    總算她的運氣沒有差到極致——這條漫長的走廊終於迎來了出口,她推門而出,發現自己站在了地下室的遊戲室外,不遠處,楊不棄正震驚地看著自己。

    "你……你剛才是從哪兒出來的?"他困惑地皺眉,"我剛才就在遊戲室裡,才出來……我沒看到你。"

    "我從一個時空碎片裡走出來的,應該是空間重疊?"徐徒然不確定地說著,目光朝兩邊掃過,"蒲晗呢?"

    "我也在找呢。好一會兒沒看到了。規則紙上也沒有狀態更新。"楊不棄嘆氣,"對了,你那個....

    他手指比劃了一下,徐徒然明白過來∶"哦,那支筆啊。"

    她一手按上自己口袋。筆仙之筆正靜靜躺在裡面。事實上,自從她離開密室,開始在走廊內探索後,那筆就又乖乖回到了她的口袋,再沒一絲動靜。

    "你…確定還要將它帶在身上嗎?"楊不棄瘋狂明示,"它似乎並不簡單。"

    "為什麼不?領都領回家了,當然得物盡其用。"徐徒然理所當然地說著,"哦對,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我還得回一趟房間,去拿個靈異物件……"

    徐徒然說著,越過楊不棄,往外走了幾步。腳步忽然頓住。

    楊不棄不解地看她∶"怎麼了?"

    徐徒然奇怪地看他一眼,手指指向另一側∶"你看那邊?什麼情況?是陷阱還是什麼?"

    楊不棄探頭看了眼,只看到裝飾華麗的牆壁。

    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左右看了看,確認什麼都看不到後,再次轉向徐徒然∶"什麼什麼情況?你看到什麼了?"

    "……你看不見?"徐徒然微微瞪大眼,目光掠過楊不棄的肩膀,再度落在方才所指的方向-

    只見那邊,幾個半透明的人影,正將一個戴著金屬面具的人圍在中央,不住在他身上推操著,似正在催促他前行。

    那人身披一件古怪黑袍,身形被擋去大半,五官也全被遮住。只能從身高判斷,是個男人。

    然而他的右手,卻是異常得白皙漂亮指甲蓋上有著精緻的蘭花美甲,手腕上是寶石鐲,無名指上還戴著鑽戒。

    "菲菲………."徐徒然難以置信地開口,再次看向楊不棄,"那個就是菲菲和蒲晗吧?你真看不見嗎?"

    "啊?"楊不棄懵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不,我真沒看見……他們怎麼了?"

    徐徒然正要張口描述,忽見遠處的菲菲猛然揚了起來,似是要去拍打那個正推揉蒲晗的人,卻被人用鐵尺重重抽在手背上,痛得往後一躲,彷彿小動物般縮回了黑袍人的懷裡。

    黑袍人將捱打的右手護住,不滿地轉頭,還沒來得及出聲,又被人踹了一腳,整個人踉蹌一下,被人順勢一扯,身影沒入走廊的拐角後面。

    徐徒然∶…

    "來不及解釋了,到時候規信聯繫!"她飛快地說了一句,立刻追了過去。

    楊不棄心頭一緊,忙跟著跑了起來。不過他起步比徐徒然慢了些許,徐徒然的速度本身又很快,是以等他追到拐角處時,徐徒然人已經拐了過去-

    楊不棄站在走廊口,猛然停步,瞳孔微縮。

    只見他面前的走廊上,空空蕩蕩,一派安靜。

    別說蒲晗了。

    就連方才只差他幾步遠的徐徒然,也已不知所蹤。

    另一邊。

    徐徒然在轉過走廊拐角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

    熟悉的潮溼感和腐朽感撲面而來。她一腳踏下去,陳舊的木板發出刺耳的聲響。

    她又回到了那條木廊。那條屬於過去的木質走廊。

    不過此時的木質走廊,似乎比她先前經歷的要乾淨一些,兩邊也沒見什麼苔蘚和菌菇,木板看著也要新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