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至於這間房子……徐徒然沿著客廳走了一圈,伸手往桌子上一抹。看著確實和自己在圖片上看到的差不多。房子內部也確實存在著一些異樣的氣息,然而比起照片上的,卻似乎要弱很多……

    徐徒然沉默了。

    不是吧不是吧?這年頭,難道連凶宅都要搞虛假營銷了嗎?這算什麼?圖片僅供參考?

    徐徒然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來都來了,總不好再立刻搬回去——再說她找凶宅,本也只是為了更大地發揮“撲朔迷離”的效用外加掙點作死值,對方兇得不到位,這倒也不算什麼大問題。

    徐徒然收拾好心情,當即開始收拾屋子。客廳內此時正放著不少包裹,全是助理之前幫她採購好後,提前放過來的。從床上用品到組裝傢俱,一應俱全。

    他本打算專門僱人來幫徐徒然完成打掃和傢俱佈置的。不過徐徒然不太喜歡這樣,便拒了,這會兒一個人吭哧吭哧地收拾起來,動作還挺熟練。

    被她一路拖來的行李箱,此時正隨意地橫在地上。密碼鎖自動彈開,一團黑色影子暈暈乎乎地從裡面爬出來,彷彿醉酒般原地轉了兩個圈,腦袋直直戳到了牆上。

    徐徒然只當沒看到,自顧自地抱著助理買的全新蠶絲被褥從它旁邊走過。黑影注意到徐徒然的身影,似是終於想起來自己是來幹嘛的了,本能地跟了過去,跟到一半,腳下又一個趔趄,整個影子摔成一團,滾到了窗戶邊上。

    窗戶是半開的,通風。徐徒然正在擦床板,轉頭看到黑影靠在窗邊,還以為它是想跑,眉頭一皺,猛地提高聲音:“想幹嘛去?回來!”

    那黑影被她嚇了一跳,暈乎乎地爬起來。總算它的尊嚴還在,沒當真回到徐徒然旁邊,自己原地轉了幾圈,找了個陰涼昏暗的小角落,抱著膝蓋,逐漸消失了。

    徐徒然:……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技能。自從二三四五六寶來了之後,這個黑影的行為,就越來越智障了。

    徐徒然搖了搖頭,走過去將窗戶關上,順便探頭朝下看了看——方才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她有些擔心聲音順著窗戶飄出去,引人誤會。

    好在樓下的陽臺是封閉的。她想起羅宇曾說過,十三十四層都沒住人,這才放下了心,將腦袋又縮了回去。

    窗戶被啪地關上。幾乎是同一時間,樓下的陽臺窗戶,被用力推開。

    楊不棄探頭向外面望著,神情略顯驚疑。

    他面上還帶著幾分睏倦——他從接到通知後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梅花公寓,住進了仁心院騰給他的房間,原本正在補眠。

    補著補著,卻忽然感到一股來自邪物的寒意,本能地就給驚醒了。

    不過很奇怪……那寒意稍縱即逝,這會兒卻又一點都感受不到了。

    他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在大驚小怪。據他所知,這公寓已經被仁心院盤下了不少房子,經常有仁心院的能力者在公寓內巡視搜查。而他們那邊,又向來喜歡將弱小的可憎物當做道具使用……

    或許方才自己感受到的氣息,正是來自某一個仁心院的“道具”也說不定。

    楊不棄暗自思忖著,最終還是因為太過疲憊,又一頭倒回了硬梆梆的、只簡單鋪了層麻將席的床板之上。

    *

    當晚,凌晨兩點。

    徐徒然獨自收拾了一下午外加大半個晚上,疲憊得很,睡得正熟。

    她的房門外,不知何時已多出了一個人影,正面無表情地望著面前緊閉的防盜門。

    相比起下午所見,此時的防盜門上多了一個八卦形狀的貼紙,大剌剌地佔據了近三分之一個門板,中間還被挖了個洞,露出圓圓的貓眼。

    羅宇望著這種不倫不類的裝扮,當場冷笑出聲。

    都已經入住了凶宅,還要往門上貼這種東西,真不知是該說葉公好龍,還是又當又立。

    他搖了搖頭,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大約巴掌大的娃娃,後退一步,將娃娃貼著門板放到了地上。

    “和之前的要求一樣。把住在這屋裡的人嚇走。”羅宇冷冷道,“別真的傷人性命。下手有點輕重。別的任你發揮。”

    被他放在地上那娃娃,身上一套兒童西裝,臉上兩坨高原紅,笑容燦爛又詭異。

    塑膠做的脖子轉動了一下,他望著羅宇,笑眯眯道:“撈一點血肉吃,也可以嗎?”

    “隨你。別鬧出事來就行。”羅宇不耐煩道。

    娃娃嘻嘻一笑,兩隻小手抱在門板上,身體忽然化為了一股黑煙——下一秒,黑煙再度聚攏,他人已經出現在了房子內。

    娃娃手腳並用,熟門熟路地朝主臥室走去。待摸到主臥門口,卻沒急著進去,而是摘下自己的一顆眼球,從門縫下滾了進去。

    眼珠子藉著慣性滾了幾圈,最終停在了床頭的斜前方。

    眼珠轉動著,努力觀察起臥室內的情況。不知為何,以往非常清晰的視野,這會兒卻顯得有些霧濛濛的,整個眼球也有些難受。

    娃娃沒有多想,只當是自己的眼珠沾了灰,正想將它收回。忽然注意到床頭櫃上立著幾個古怪的影子,不由一怔,好奇地湊了上去。

    一縷月光從窗口投進,照亮了擺在床頭櫃上的東西。

    一個布娃娃——體型是他的兩倍,一頭瀑布般的黑髮。

    此外還有一面鏡子、一本書、一套小木偶,還有一個照相機,照相機上放著一張照片。

    ……眼珠子不會說話。但眼前的這些東西讓它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妙。就在此時,原本安靜的床頭櫃上,忽然傳來了細微的響動。

    布娃娃的頭髮有生命般開始生長,蒼白的臉上露出瘮人的微笑;騎馬的小木偶們眼中亮起綠油油的光芒,將笛子放到了自己的唇邊,細細的枝條從笛子中伸出,直直扎進他們的嘴唇,他們卻像感受不到痛,臉上盡是痴迷與瘋狂。

    沾血的舊書自行翻開,一隻沒有皮膚的人手從書頁間探出,赤色的血肉觸目驚心;破碎的鏡面上,忽然覆蓋上一層冰冷的霧氣,鏡子內部,一個白色的影子正在越靠越近。

    放在拍立得上的相片自行飄落在地,一個長髮遮面的扭曲身影從照片裡爬了出來。她努力朝著床邊爬去,翻起赤紅的眼睛,蹼狀的手掌直直朝著床上熟睡的徐徒然伸去——

    下一秒,她就被打了。

    一叢黑色的頭髮狠狠抽在她手臂上。布娃娃眼光冰冷地看了過來,看向她的身影像是在看一個垃圾。

    “你算……老幾……”布娃娃動著嘴唇,艱難地擠出詞句,話未說完,忽然被人摁著後腦勺,用力拍到了桌子上。

    摁它的是從書裡探出來的那隻鬼手。它似乎並未注意到自己拍到了什麼,只胡亂地四處抓著,想找什麼東西借力,好繼續往外爬。

    布娃娃卻是怒了,黑色的頭髮朝著鬼手卷去,掙得自由的同時順手將那幾個木雕掀翻在地。木雕們罵罵咧咧地互相攙扶著站起來,也沒什麼心情繼續擺什麼瘋狂表情了,朝著布娃娃發起了集體衝鋒,途中毫不留情地從破碎的鏡面上踩過,硬是將即將浮出鏡面的白色影子又給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