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綠蘿裙 作品

第198章 憶從前小河村的親戚




    程丹若瞟眼懷錶,平時沐浴小半個時辰,今天一刻鐘。



    “如何?”她問。



    謝玄英猶豫了一會兒,實話實:“些侷促。”



    享受慣了的人,真的不喜歡這麼一點毛毛雨似的水,他還是更喜歡熱水浸浴的放鬆感,但也中肯道:“沖洗塵土倒是方便。”



    程丹若道:“流水不腐,這樣洗比坐浴更乾淨。”



    謝玄英:“那就洗兩次。”



    她:“……夏天洗一次夠了,冬天不能用,水冷得快。”



    這個可以接受,他馬上改口:“夫人得是。”



    程丹若白他,相處久了,才發現他一點點傲嬌。



    “今日可順利?”謝玄英拉她到床邊坐了,藉著燭火,細細觀察她的表,“家裡還人嗎?”



    她道:“剩兩三個堂兄。”



    他便是一聲嘆息,溫言問:“把他們接到城裡來,安排個差事,如何?”



    “不如何。”程丹若道,“我和鄉下的親戚不熟悉,也沒什麼感。”



    頓了頓,輕描淡寫,“再,我不喜歡小河村。”



    謝玄英放低聲音:“他們欺負你?”



    她搖頭。



    “和我。”他故意她個冠冕堂皇的由,“我裡也好個數,知道今後怎麼待客。”



    這話得據,程丹若遲疑片時,簡單敘述:“發生過不愉快的事。”



    “嗯?”



    夜幕深深,屋裡是燭火,窗是蟲鳴,她赤腳坐在床邊,身邊的人帶來支撐的力量。



    一些往事浮上頭。



    她打開話匣子:“我曾祖父的墓在鄉下,清明前後,祖母會帶兒孫回老家。一年,她就帶我過了。”



    “嗯。”



    “大勝街再不好,好歹是街上,我父親又是大夫,母親也勤快,家裡勉強得上乾淨整潔。但鄉下不是,一條炕上睡幾個人,夫妻也不過單獨隔個簾子。”



    程丹若著,擰起眉,已經覺得不適,“鋪蓋髒兮兮的,好像從來不洗,我跟著祖母睡了一晚,天便覺得癢,解開頭髮,居然長了蝨子。”



    她露出惡的表,胳膊上爬上一層層雞皮疙瘩,寒毛直豎。



    “我拿了伯母的剪刀。”那天的記憶,清晰地猶如昨日,她永遠記得自己是怎麼崩潰的。



    大腦裡的弦繃斷,無法控制自己的行,胸膛裡一股無法描述的衝動激盪,渾身的血液都在瘋狂沸騰。



    世界在扭曲,耳畔聽不見聲音,動作卻出乎預料地快捷。



    “把我的頭髮全剪了。”她道,“一邊剪,一邊哭,一邊大叫。”



    謝玄英倏然頓住,抬手想抱住她,又默默放下。



    “然後呢?”



    “然後……”她生動的表凍結,重歸平靜,乃至冷漠,“我祖母奪下剪刀,了我兩巴掌,還用納鞋底的錐子扎我的手,血從我手上淌下來,熱腥腥的。”



    謝玄英倒吸口冷氣,震驚地看著她。



    “她往死裡打我。”程丹若道,“伯母勸了好幾句,她才放過我,但晚上,不准我進屋睡覺,讓我在院子裡站著。”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那天,夜很黑,到處都是蟲子,嗡嗡飛個不停,讓我想起了個故事。”



    他問:“什麼故事?”



    “唐的故事,一女,‘與嫂行郊,日暮,嫂挽女投宿田舍,女不從,乃露坐草中。時秋蚊方殷,弱質不勝,嗣旦,血竭露筋而死’。”



    “我以,那天我就會死掉。”程丹若看向窗紗,拼命往裡鑽的小飛蟲,深深嘆口氣,“真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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