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綠蘿裙 作品

第175章 今夜暖

    謝玄英不大想提論過親的人,但他知道程丹若的性子,不和她說,她反而要牢牢記住,心裡琢磨。



    “兩廣總督張文華,我父親本想與他家結親的。”他平淡道,“我不同意。”



    “名文華?”



    “名潛,字文華。”



    程丹若回憶:“我似乎聽過他。”



    “貪官,能臣。”謝玄英說得簡單,“彈劾他的人很多,說他私通佛郎機,受賄甚多,但兩廣之地多亂事,他一人能平,陛下還是要用他。”



    程丹若大致有了印象,又問:“定西伯呢?”



    他說:“定西伯一家在西南駐留已久,我不太熟。你問他們幹什麼?”



    “他們家的小孩兒……”她猶豫,不知道該說是“熊”還是“個性”,只好含糊道,“比較跳。”



    “西南多未開化之民。”謝玄英道,“與他們走太近,惹忌諱。”



    程丹若道:“母親也讓我不要與段家走太近。”



    他說:“段家名聲不好,留心也應該。”



    “說起新藥,才聊了兩句。”她解釋道,“我看,段太太也不會真來找我。”



    謝玄英安撫她:“這沒什麼,段家也要正常交際,不要給他們送禮就行。”反倒好奇,“你的藥能治肺癆嗎?”



    “不能,但或許能緩解。”焦柱死太早,病例不夠,她只能將希望寄託於買了藥方的惠元寺,“過完年後,遣人去寺裡問問。”



    謝玄英點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了這事。



    閒聊一番,約莫也有了幾分鐘,兩人完成洗漱,叫丫鬟進來倒水。



    “今日辛苦,你們也去歇吧。”程丹若關照,“明日我不必請安,你們也多睡會兒。”



    謝玄英也道:“夫人說得是,明天我也不上早朝。”



    “不是十五?”她驚訝。



    “陛下仁慈,冬日雨雪天輟朝。”謝玄英道,“本就是例行公事,如此大家都便宜。”



    朔望朝都是形式大於實際,能夠避免冬天半夜起床上朝,臣子們自然也樂意。反正皇帝三日小朝不斷,不妨礙政事。



    “多謝夫人。”瑪瑙抿嘴一笑,露出幾分喜意,和梅韻一道收拾盆巾,並在角落裡放下棉套捂好的一壺熱水,這才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槅扇關攏,又餘他們二人。



    程丹若解開發巾,把半乾的頭髮打散,等水汽蒸發。



    謝玄英見她沒有休息的意思,便也不動,只摟住她的腰,把她攬到懷中。



    程丹若意思意思掙扎了下,就靠著了。



    沒辦法,棉花靠枕沒有彈性,比不上人的肌肉舒服。



    謝玄英的眼中露出微微的憐惜。



    他發現,丹娘謹言慎行慣了,有時說的做的,未必是本意,而是一中試探:試試是否越了規矩,試試是不是真心的,甚至故意小小違逆一下,看看後果,以此預測最糟糕的情況。



    他都明白,因為類似的事,他也做過。



    聖心難測,御前伴駕是最難的。要小心言行,察言觀色,知道什麼話,陛下是真心不喜,什麼樣的反駁,又是他老人家想要的親近。



    所以,他什麼都不說,陛下難道沒有說過“你是朕的外甥”嗎?



    沒用的。



    在這一點上,丹娘和他很像,他們不相信口頭的承諾,更相信真實的結果。



    謝玄英不怕試探,他相信,待她感覺到安全了,就會慢慢放下戒備,放心做她自己了。



    他會等的。



    往後的人生那麼長,他也等得起。



    謝玄英低下頭,臉頰貼住她溼漉漉的鬢髮,靜靜坐了片時,才開口說事。



    “在家一個多月了,悶不悶?”



    程丹若正在梳通髮尾,聞言道:“湊合吧。”



    晨昏定省之外,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的,也不需要時時待命,總歸輕鬆些。但湊合歸湊合,出去還是想出去的。



    她問:“怎麼了?”



    “快過年了,年後你再出去走動,便不怎麼惹人注目。”謝玄英忖道,“開春以後,帶你去莊子上騎馬,好不好?”



    程丹若:“九邊?”



    他認真道:“這事我早和陛下提過,陛下不說,我們就得等。”



    程丹若點點頭,可以理解。



    雖然她很想結婚以後,就能馬上做點什麼,但這不現實,除非事態緊急,且非他不可,否則,沒有新婚就外派的道理。



    與其惦記鍋裡的肉,不如先好好吃碗裡的飯,把大蒜素做好。



    “沒事,我能等。”她說,“我等得起。”



    她這般說,謝玄英反而有些愧疚。



    他在婚後就立即提出外任一事,多少有點太心急了,如今許了約定,卻不能立時履行,難免忐忑:“我絕無騙你之意,此事我確實與陛下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