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綠蘿裙 作品

第118章 逸待勞




    截擊?衝鋒?聲東擊西?敲虎震山?他腦子裡掠過兵法的無數個要點,卻完全沒有思路。



    換做別人,現在說不定已經慌了,自我懷疑:我是不是沒有領兵打仗的天賦?我是不是隻會紙上談兵?我是不是完了?



    但謝玄英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不是時候。



    所以,他選擇等。



    等到兩方人馬都累了、疲了、殘了,等到敵軍以為自己勝券在握,計劃成功,等到己方吃飽喝足,恢復體力,時機到了。



    “出發。”他簡明扼要地下令。



    接下來,事情就變得十分簡單。



    勢、如、破、竹。



    蔣毅打叛軍的時候,就好像刀尖插進麥芽糖,黏糊費力,怎麼攪都脫不出身,但輪到謝玄英,麥芽糖已經幹了,變脆了,他的刀伸過去一碾,全都碎成渣渣末。



    而且,謝玄英這次用的不再是裝飾性的佩劍,是更趁手的御林軍大刀,刃長三英尺六英寸五分,以當下最好的鍛造之法錘鍊而成,堅硬鋒利。



    他再也不會犯刀捅進胸口,卻被肋骨卡住的錯誤了。



    刀刃割過血肉之軀的剎那,只有一絲血線飆出,不是在脖頸,就是後頸,隨後才是噴湧而出的鮮血。



    平心而論,這不是戰場的正常打法。



    人山人海中的廝殺,一向是最粗暴簡單的,一刀下去,血肉橫飛,骨頭連著皮一塊削沒,或者是直接桶爛肚腸,粗暴簡單地剝奪一個人的行動能力。



    這才是猛將。



    謝玄英的刀法過於消耗精力了,必須時時刻刻集中精神,才能做到這樣的簡明利落。可他這麼做,除卻經驗不足,亦是本能為之。



    把一個人劈成兩半需要的體力,遠遠大於割開一個人的喉嚨。



    他沒有經歷過疲乏死戰,卻在見到疲軍的時候,下意識地節約起了體能。



    潰兵倒下了,一個接一個,毫無還手之力。



    照理說,謝玄英應該感覺到興奮,跟著他的部將就已經興奮起來,眼睛漸漸充斥血絲,熱血沸騰,好像已經看到功名利祿朝自己招手。



    至此,刀已經不再是刀,變成了鐵錘,狠狠擊打著乾硬的糖塊,看著碎末朝天飛濺,碾碎一切。



    可活人是麥芽糖嗎?



    不是。



    謝玄英看著他們的臉龐,恐懼的表情定格在臉上,鮮血濺開,失去軀殼兜攬的內臟掉落在地,被馬蹄踩進泥濘。



    還有人在崩潰地逃散,根本不看方向,一頭扎進了包圍圈,很快被幾刀捅死,癱軟在路邊。



    遠處誰在尖叫,有人跪下了,被路過的騎兵割去頭顱。



    當然,也有人一直到死,都用仇恨的眼神盯著他。



    謝玄英頓住,割斷了那個人的喉嚨。然後,慢慢勒馬減速,任由身後的部下超過自己,衝入人流中,繼續收割。



    李伯武見他停下,也跟著減速:“公子?”



    謝玄英眯眼,看向最後方的一個將官。他穿著甲冑,一看就知道是個有點地位的傢伙。



    評估了一下距離,謝玄英抽出馬側的羽箭,雙腿輕夾馬腹,黑色的駿馬就好像知道他的心意,調整呼吸,重新朝著廝殺的人海衝了過去。



    李伯武嚇一跳,趕忙跟上護持。



    依仗著護衛們的勇猛,謝玄英沒有看流到身邊的敵人,只專心盯著前面策馬飛馳的主將。



    挽弓,搭箭,拉弦。



    李伯武明白了他的打算,後背登時汗出不止——不是年少輕狂,自持勇武,真不敢這麼做。



    然而,他並沒有開口阻止。



    謝玄英也完全沒想過自己辦不到。出身於勳貴之家,哪怕父親不看好,也不會讓他成為一個手不能提肩部能抗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