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淵 作品

第25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爸爸!”

    茶茶探頭探腦的鑽進了廚房。

    還不到卯生大腿高的她小步子嗒嗒的跑過來,伸手拽住了咒靈的骨尾巴。

    她隨後仰頭,稚嫩的臉上表情無比嚴肅,像極了想要商量大事的小大人。

    小大人壓低嗓音,認認真真的開口:“……惠哥遇到麻煩了。”

    正在煮飯的卯生愣住了,不由低頭看了小姑娘一眼。

    咒靈先生把爐灶的火關掉,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隨後蹲了下來。他儘量弓起脊背,讓自己的視線和茶茶持平。

    黑皮白髮的咒靈學著女孩壓低嗓音,眼神很認真。雖然表情還是頹喪著、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氣。

    “惠他怎麼了?”

    “他隱瞞了什麼大事!”

    茶茶手腳並用的認真描述著,稚嫩的小臉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他在難過。”

    “……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就和爸爸以前一樣笨蛋。”

    一樣笨蛋的咒靈先生老乖的繼續蹲著,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茶茶繼續說,語氣越來越低落,最後眼眶有點發紅:

    “但是惠哥的問題很麻煩,麻煩到惠哥好像決定要一個人離開我們了……”

    “爸爸,惠哥能不能不走啊?”

    伏黑惠那孩子,大概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於偽裝隱瞞了。

    早熟又聰慧的孩子如果有充分的準備時間,就越能想出合格的謊言,把漏洞和不足儘可能完善——顯然,惠在回家的路上做足了劇本。

    卯生沒有讀心術,有的只是比常人更出眾一些的觀察力罷了。

    總是對孩子們付出全部的信任、尊重孩子們的想法的他,哪怕察覺到了惠今天略微低落的心情,在詢問無果後也從來不會強迫對方開口。只會沉默的摸摸小孩毛茸茸的黑翹發,決定在今晚做一道對方喜歡吃的薑汁燒肉哄小孩高興。

    這位新上任還沒有一年的老父親,總是這樣笨拙又無聲的用實際行動愛著每個孩子。

    更何況,惠表現的只是像是在學校遇到了點小煩惱一樣。

    很聰慧的小孩在發覺自己的低落無法完全隱瞞之後,就選擇找額外的藉口模糊事實。

    顯而易見,聰明的小傢伙演戲演的很成功。

    至少對於卯生和津美紀來說,演的很成功。

    唯獨沒能注意到茶茶這個特殊的例外。

    卯生被茶茶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得呆了呆,之後,他困惑的問:“茶茶,為什麼你知道惠要離開了呢?”

    一點點大的茶茶歪頭,表情茫然:“……因為他的表情和動作很明顯啊?就和看出爸爸心情不好一樣。”

    彷彿這是11等於幾的簡單問題似的。

    咒靈先生定定看著茶茶,隨後點頭感嘆:“這樣啊。”

    不再追問茶茶緣由。

    哪怕是這樣的大事,卯生也很輕易的相信了她的判斷。

    。

    茶茶從一開始就發覺惠在說謊。

    惠所說的那個心情低落的[理由],從最初就被茶茶判斷為假的。

    但是每個人心情都有不好的時候,也有不想要說出口的事情。

    什麼問題能夠繼續追問而不被討厭,而什麼問題不能——茶茶似乎能很簡單的分辨出來。

    直覺嗎?

    大概有這麼一部分原因。

    但並不完全是。

    對於現在還未能發覺自身天賦的茶茶來說,她[做出判斷的過程]還沒有被參透。

    大腦的運轉總是能夠直接給她答案,因此她就成為了自己眼中的[理所當然]和他人眼中的[敏感]、[直覺很準]。

    打個比方。

    對於一個四肢健全、身體健康的人來說,他們不會問[怎麼走路]這種問題。

    因為本能就這麼做了,這對他們來說是自然而然的行為。

    直到長大、擁有了一定知識後,才會明確的說出[走路]這個行為用到了哪塊肌肉和那些神經,將[走路]這個行為用理論說明。

    茶茶差不多也是這回事。

    她對情緒很敏銳。

    但這不是術式,也不是異能,這點卯生已經確認過了。

    如果非要進行科學的分析的話——只能說,這孩子的大腦對[微表情]很敏銳。

    所謂微表情,是指在一個情緒喚醒事件之後快速出現而且很難抑制的表情。最短可持續125秒。1

    毫無疑問,微表情往往意味著一個人的真實情緒。

    但對微表情的認知是需要累積經驗的。

    如果不知道這個表情的意思,那就算注意到了也無法理解。

    可才五歲的茶茶潛意識裡偏偏就知道。

    她的大腦在無意識記錄著周邊人情緒變化的特殊行為。

    而過去鶴見家每一個人的虛偽,都給了這個大腦發達的孩子學習的機會。

    最短只持續125秒的微表情——能夠注意到這一點的茶茶,哪怕沒有術式和異能,大腦本身也不平凡。

    惠還太小了。

    再怎麼偽裝,也無法偽裝到微表情上。

    更別說這個世界能注意到微表情的人都寥寥無幾。

    所以茶茶總是第一個察覺到異常的人。

    惠說謊的事情,自己不能追問——大腦無意識運轉著,給了她這樣的結論。

    於是從不懷疑自己第一反應的茶茶就只是如同當初陪伴在鶴見家禁地尚未擁有光芒的頹喪咒靈一樣,無聲的陪伴、哄他開心。

    隨後,在接下來的相處當中,茶茶接二連三的發現了大問題。

    [茶茶:惠哥,津美紀姐,週末我們一起去公園玩吧。]

    [惠:嗯,好。]

    只是一句很普通的邀約而已。

    他們以前也不是沒有在週末一起結伴出去玩,他們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很好。

    但茶茶愣是在察覺到謊言和難過之後,根據自己剛剛提出的內容推斷出惠“不會再有以後”的事實。

    茶茶傻了眼。

    她抱著惠借給她玩的小皮球,看了看似乎沒發現什麼問題的津美紀,又呆呆盯著惠看。

    茶茶張嘴試圖說些什麼,又緩慢閉上。

    女孩又小聲的提出了幾個約定。

    [我明年也要去惠哥和津美紀姐的小學,以後就能一起回家了。]

    [我們一個五歲一個六歲一個七歲,以後都可以在一所學校呢!]

    惠無一例外的點頭答應。

    ……也無一例外是讓雙方難過的謊言。

    茶茶被這一認知打擊到神情空白,她的大腦本能的得出了答案,以至於讓她心情越

    來越低落。

    最後無助的悄悄跑來找咒靈先生。

    她不想要哥哥離開。

    為什麼要離開呢?他們不是家人嗎?哥哥不是很喜歡這個家嗎?有什麼麻煩不能說出來一起解決呢?

    曾經一度在鶴見家孤單過的茶茶,對每個家人都不想要放手。

    咒靈先生沉默的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將人抱起來,然後陷入了沉思。

    “惠是自己想要離開的嗎?”

    “惠哥才不想!他一點都不想!”

    茶茶牢牢摟住父親的脖子,吸了吸鼻子,小聲且堅定的說。

    “那我明白了。”

    咒靈先生把自己的額頭輕輕靠在女兒的額頭上,神情頹廢的他聲音低沉:“別擔心,茶茶。”

    。

    離開?

    還是一個人離開?

    惠那孩子才六歲,他能去哪?

    這其中必然是有一個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