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第94章 京中翰林22賑災




    隊長顧大人看,說:“不是我對他心狠,三位大人有所不知,這孩子同一處來的災民,睡一個棚子,有個男的被石頭砸死了。”



    “你他殺了?”顧兆問。



    隊長搖頭,“我早上聽手下說的,一間的茅草棚子底下,睡了十多個人,都說看不清記不得,夜裡有個瘦影子,砰砰的響,太黑了看不。”



    “來那一棚子的人都躲著,指定是他乾的。”



    顧兆沒說什麼,只是看了眼頭排隊的那人,那人也再看他們,髒兮兮的頭髮遮蓋不住臉透著幾分稚氣,不過一雙眼精亮帶著恨意,不像是一個孩子眼底露出來的。他一時也分不清好壞了。



    “這處發粥發饅頭,那邊隊伍發棉衣。”黎週週說。



    黎週週這話剛說完,原排隊面的就躥上來了,其中就有那麻桿的半大孩子,隊長一瞧就來氣,指著罵,讓滾到頭去。



    “憑什麼!你們是來救災的,我是災民,憑什麼就領不到。”



    “好啊你還敢跟我頂嘴。”隊長隨手抽了木棍過去,被嚴謹信先攔住了。



    顧兆聽著孩子聲音還沒變聲,怕是十二三的年歲,看著瘦高到他胸口,可露在外頭的骨頭也是瘦的一把,先跟隊長說:“隊長消消火,知道你忙碌辛苦了,天寒地凍的在這邊救災蓋房子,雖是辛苦但也是功勞,等災情過去了,五皇子指定會請旨的。”



    隊長帶著隊伍沒日沒夜的幹了十多天,又是搬屍體又是蓋屋子,還要管著這些災民,災民還源源不斷過來,房子沒日沒夜的蓋也不夠住,捱上頭的罵,心裡早也窩著火,此刻聽顧大人說軟話,火也沒了。



    “大人您有所不知,我雖是高著嗓門喊,但五皇子有了命令,我們可不敢傷了這些災民命,我剛到接手時,瞧他們也可憐,自掏腰包買了米糧東西,可人太多救不過來,還有些橫的賤的,對著您是裝可憐求饒,回頭了欺負那些沒能力的老弱婦孺。”



    隊長也是受過騙,恨這些災民中的流氓橫的。



    災情一到,一路過來,人早都沒了人了。



    “你幾歲?”顧兆問。



    那麻桿孩子硬邦邦說:“十五。”



    顧兆信個鬼,一聽聲就不像,像小學,他不問年紀,而是問:“隊長懷疑你打死了同棚住的,是不是你乾的?”



    “不是。”麻桿孩子一口說。



    隊長:“不是你打死的,那些人能躲著你?”



    “他們害怕我關我什麼事?那些老的弱的路上搶我吃的時咋沒人說,我要是不橫起來,我早死路上了!”麻桿男孩恨恨說:“我不慘我就活該餓著凍著了!老子非要活下去。”



    顧兆:“……沒打死人就去領棉衣,輪到你了,領完了再去領吃的。”



    這會倒是那男孩怔住了,臉上還是恨意滔天和扭曲,一時不知道作何表情,也沒開口說話,勁直去拿棉衣了。



    棉衣發的快,棉被是單人的能裹著,不過來聽隊長說最好別發棉被,因為夜裡睡著了會被人搶、偷,有的人會凍死,不如棉衣頂事——雖然也會被搶。



    “……現在只能把老弱婦孺安排一起,那些橫的擱一塊,橫的那邊派兵看這些,只要不鬧出人命就成,現在管不過來了。”隊長說。



    要是頭災民越來越多,指定會越亂,出人命也是攔不住的事。



    一天發的快,屋裡東西還剩一些,過幾日再來看看。



    柴火和鐵鍋就留這兒了,如今下雪,燒一些雪水能喝暖和暖和,其他的米糧饅頭棉衣被子是派發乾淨。



    來時五車滿著,回去時空蕩蕩的,心裡也一樣,來時覺得救人來了,心裡踏實,做一份善事,可做了一天能救的好像就短暫一天,那麼些人還沒領到吃的,看多了悽慘可憐的景象,心裡空的發慌。



    黎週週嘆了口氣。



    顧兆給握著週週手安撫了下,“不能氣餒,咱們能救一時便救一時,打持久戰,有了時間空閒便過來。”



    “兆弟說得對,慢慢來,盡力。”鄭輝說完心底也想嘆氣。



    飯都吃不飽了,哪裡有柴火熬藥喝藥?他心裡琢磨了下,不由在裡做一些傷寒凍傷的藥膏丸子,拿過來還方便一些。



    嚴謹信:“馬上年關頭,朝廷要是發了米糧,我拿一半出來。”



    “同是。”



    兩人點頭。



    越說心裡那些空的慌便安定了幾分。



    一進京城大門,就恍如另一番天地,擺攤的雜耍的酒樓客棧迎來送完的,大路上鮮亮的車馬轎子,吃的喝的,香噴噴的食物,新鮮出爐的肉包,一派繁華景象。



    受災和京裡百姓過日子不衝突,也和上頭達官顯貴奢侈活不衝突。



    以前如何,現在依舊。心裡軟的,不缺銀錢,讓管去辦,在外頭賑災幾日,或者在佛前菩薩前念念經祈求平安,這已經算是有心了。



    大部分上層階級是沒有和流民災民共情的心。



    到了年關,京官的碳敬和米糧照發不誤,缺什麼都不會缺官員這一份,顧兆升了官,今年拿的東西也多,都是分例,不像去年還有八皇子送的雞鴨羊肉這些。



    八皇子現在府門都出不來了。



    唏噓。



    顧兆有時候覺得魔幻,在京裡過的二個年了,時間飛快,不如府縣活來的踏實和實在。



    照舊寫了信讓商隊捎回去,黎週週給黎光宗的女兒九月打了個長命鎖,銀的小牌牌,比銅板略大一些,牌子上就打著九月的名字,因為顧三房也得了個男孩顧陽,寫了信來報,黎週週有些遲疑,“……要不要給顧陽也打個長命鎖?光宗女兒有一個,這拿回去了指定能傳開。”



    “不給,我嫁進黎就是潑進黎的水。”玩笑歸玩笑,說完了,顧兆拉著週週手說:“你給九月打牌子是想給九月提一提分量,不讓二叔二嬸太過看輕九月這個女孩,這是好事,顧陽下來是男孩,沒了這個牌子,我三伯也不會苛待小兒子。”



    “有沒有牌子顧陽來說是錦上添花的事。”



    “不如這般,我寫信回去,以黎、顧兩,誰了女孩那咱就送個長命銀牌牌。”



    黎週週覺得會不會打了顧人的臉,說他們不誠心給禮,顧兆是說完覺得好,當即拿了紙又寫上了,給說:黎、顧兩若得女孩便送長命鎖。



    隨相公高興吧。黎週週相公興致勃勃的,便不攔著了,管村裡人背嘀咕他們什麼,女孩能因此金貴幾分那也好。



    “……對了把哥兒也加上。”顧兆重拿了紙補上。



    黎週週笑了下,已經能想來兩看了信肯定會說:黎週週了個哥兒肚皮不爭氣,現在還拿這個吊著他們哥兒。



    管他們呢!



    “相公要被嘀咕缺德的。”



    “缺就缺吧。”這些重男刻薄女兒哥兒的德不要也罷。



    還有《三年兩考》的兩冊書一起送了回去。



    末了顧兆在信裡又說,天氣變化的快,有地方雪災,村裡地裡糧食收成好了,不要全賣完了,戶戶都留一些儲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