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露 作品

第54章 狠女人

    林蘇葉不捨得小姑這麼累,一個年輕女孩子,睡在地上不只是不安全,對身體也不好。

    她道:“明春,晌午給你送飯,在地裡睡半個小時可以,晚上還是算了。晚上讓娘給你送飯,吃完幹到八點半天黑透再回來也差不多,大不了早上早點去。”

    這時候早上四點半就能看清幹活兒,晚上八點半才黑透,足夠了。

    小姑笑道:“行,嫂子說了算。”

    因為要早起割麥子,晚上就不幹別的,林蘇葉讓她趕緊衝個澡洗洗頭早點睡。

    小姑上炕睡覺的時候,薛老婆子猶豫一下,瞅著林蘇葉好像出去了,她就進屋對小姑道:“你也別往死裡使喚你三哥。他才幹活,怎麼也得適應一下。”

    小姑:“不往死裡使喚他,我是哄他玩兒呢?他是三歲孩子?”

    可真逗。

    薛老婆子:“那怎麼也是你三哥,給他改毛病,也不是要累死他。”

    小姑:“老太太你放寬心吧,他那身體比我大哥好,我大哥都能幹,他有什麼不行的?他就是太懶,把懶病治好以後還能給你養老呢。”

    大軍在一旁看書,沒吭聲,小嶺卻笑嘻嘻地道:“奶,咋的,你心疼我三叔啦?”

    薛老婆子:“拉倒吧,我心疼他?我叫好呢,使勁累他,不給他改了這個懶病怎麼行?”

    小嶺:“奶,我和大軍可以勻個雞蛋給他吃,畢竟他是你老兒子嘛。”

    薛老婆子立刻捨不得,“那可不行,你倆必須得吃雞蛋。你倆讀書多累呢,明天就要放麥收假,你倆也要跟著收麥子,吃雞蛋才有力氣。”

    老兒子哪裡有大孫子香啊,薛老婆子瞬間不心疼老兒子了。

    林蘇葉出了一趟門,她去隊長家找薛明流,他負責安排村裡巡邏呢,防止小偷、失火等事務。

    她找自己,給薛明流整得話都不會說,得虧晚上看不清他通紅的臉。

    她就說了兩句話,讓薛明流他們快天亮的時候往老三家門口巡邏,別讓他跑了。

    果然,三四點鐘的時候,東邊天際已經濛濛發青,薛老三穿好衣服鬼鬼祟祟地往外溜。

    他要逃出去躲起來!

    他受不了這樣的虐/待!

    他寧願去幹別的活兒,一天賺六七個工分,一點都不辛苦。

    他受不了這樣高強度的勞動,哪怕賺15個工分,他也不要!

    他已經和宋愛花商量好,他躲出去,小姑要幹活,不可能去找他。

    等小姑去割麥子,他再去別的地裡幹別的活兒。

    結果他剛打開院門,就見薛明流在外面站著呢。

    薛明流笑道:“三哥,你幹什麼去?”

    薛老三:“明流,我、我鬧肚子。”

    薛明流:“家裡不是有茅房?”

    薛老三:“侄女、侄女在呢。”

    薛明流笑道:“走,去我家。”

    薛老三氣得“砰”把大門摔上,氣死了!

    薛老三到底沒躲成,一早就被小姑趕去地裡繼續收麥子。今天熟的地塊更多,勞動強度更大!

    不管是躺平、擺爛、下跪、裝病,任何招兒對小姑都沒有。

    你要想活命,只有割麥子一個。

    她陰惻惻道:“就算你想死,也只能割麥子累死,不信你試試。”

    薛老三徹底沒轍兒,看來他只有累死在麥地裡一條路。

    老天爺啊,為什麼不打雷劈死薛明春啊,劈死他也行啊!

    在小姑的淫/威下,薛老三每天被迫去收麥子,速度還不慢,慢了就挨踹。

    然後他就受到了隊長的表揚,給他和小姑一樣,一天十五個工分,這是麥收、秋收時候對很能幹的壯勞力的特別嘉獎。

    薛老三:我不想要十五個工分,我想躺平,我想睡覺,我想懶著!

    可惜沒人聽見他的心聲,他註定只能累死在麥田裡,沒有別的出路。

    他不服也只能憋著,認命,每天生不如死,生無可戀。

    然後一天比一天哭的次數少,一天比一天挨捶的次數少。

    最後也被逼著跟全場。

    他每天都給自己唱一出“楊子榮敗給了座山雕”的苦情戲,把給自己貼上楊子榮的標籤,狠狠地自憐一番。

    聊以慰藉。

    轉眼農田裡的麥子大片大片的成熟,一夜之間原本綠色的農田就被暖風吹成了金色的海浪。

    風一吹,麥浪滾滾,金黃耀眼。

    麥熟一晌,必須搶收。

    昨天還看著青黃的麥子,一晌午的大太陽就能曬熟,就得必須趕緊收割,免得暴在地裡白瞎了,還得提防這個季節突然下雨。

    壯勞力們連軸轉在地裡吃、在地裡睡,就為了最短時間把麥子收回來。

    壯勞力割麥子、收麥子,次勞力在場院裡曬場脫粒打場。

    學校放了麥收假,孩子們也要跟著去地裡撿麥穗,都能賺工分。

    年老的婦女負責做飯送飯,然後在家裡幫撿麥草。

    這會兒麥子脫粒都靠牲口拉著磙子滿場院跑,俗稱打場。為了方便打場,麥子是先攔腰鍘斷,底下麥稈連同一些小穗麥子就按照數量分給各社員家,讓他們家裡孩子和老婆子撿麥草裡的麥穗。

    這樣全村除了還吃奶的孩子,連莎莎這樣的小孩子都能坐在小板凳上幫忙撿麥穗。

    為了給割麥子的勞力補充體力掃除疲勞,當地社員們都會採傷力草做雞蛋湯喝。

    薛老婆子也在牆根種一些,每天掐嫩葉子做一鍋雞蛋湯,晌午晚上就給小姑連飯菜送去,薛老三也跟著沾光。

    小姑聽林蘇葉的,沒有連軸轉割麥子,而是早出晚歸,中午還能在地裡歇個小晌覺。家裡給她吃得好,營養跟得上,她倒是不覺得怎麼累,再累睡一覺好像也解乏了。

    薛老三卻沒這麼輕鬆,他是真累,累得感覺魂兒都沒了。

    七八天他就被烈日曬得脫一層皮,又疼又癢不說,還黑了兩層。

    不是他不反抗,而是真的沒用,他想起來就絕望,就生不如死!

    這日晚上八點半小姑下工,薛老三也才能跟著下工。

    他雖然也跟著小姑喝傷力草雞蛋湯,可他累啊,累得他渾身痠疼、火辣辣的疼,就想找個地方昏天黑地地睡上三天三夜。

    饞,都沒那麼重要的感覺。

    他跟著小姑離開麥田,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走,累得他感覺一閉眼隨時都能躺地上睡覺。

    他現在連抱怨、賣慘、掙扎的時間都沒有,只要不幹活,他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睡覺!

    爭分奪秒睡覺!

    他強撐著回家,鞋子衣服都沒力氣脫,一身臭汗和麥芒就那麼往炕上一躺,屁股剛坐在炕上,不等腦袋碰著枕頭呢,鼾聲就響起來。

    他實在是累狠了。

    宋愛花也下地上工,但是做輕省活兒,負責棉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