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繳

    她沒再說些什麼,只是半是摟,半是攙扶的親自把荀冽送到車上。

    又對駕駛室裡等候的司機叮囑,讓他一定要注意車況,把荀冽安全送到家。司機點頭稱是,她笑了笑,後退兩步走到人行道上,目送兩人離開。

    直到深灰的奔馳消失在視野裡,冷翡玉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散了。原地靜站片刻,對身後跟著的何蕢偏了偏頭。

    "去查一下,阿冽今天去哪個醫院看的病。"

    何菱臉上閃過一縷瞭然。

    兩人用餐、談話的時候,何菱沒有陪席,也沒有和荀冽過多交流。

    但第一眼見到荀冽起,他就知道這個清冷俊美的男人,明顯在極力掩飾情緒,而且掩飾的特別失敗。

    自己都能看出來的事情,自家小姐當然不可能視而不見。

    因此,何蘿早有準備,冷翡玉一問,他就立刻答道∶"是市一院,但是具體哪個科室,需要用技術手段探查市一院的服務器信息系統。"

    冷翡玉星眸沉靜,面無表情的一點頭。

    何蘿剛轉身準備去"探查",她突然出聲叫住∶"等等,小怡的母親,是不是就在市一院工作?

    何菱點頭,反問∶"您是想通過她做內部查詢?"

    冷翡玉"嗯"了一聲,一邊拿起手機撥號,一邊淡淡道∶"市一院是最好的三甲醫院,對統方、病患等重要數據應該保護的很嚴格,強行侵.入的話可能會留下痕跡,還是先找她打聽一下。"

    沒多久,電話撥通了。

    她道了聲好,立刻開門見山的問∶"小怡,能拜託一下莊阿姨,查查今天阿冽在市一院看了什麼病嗎?"

    電話那頭是溫溫柔柔的莊子怡。

    她聲音裡有點驚異∶"他病了?怎麼需要這麼迂迴,不好直接問他嗎?"

    冷翡玉沉默了一會兒。

    夜晚微冷的風拂過她又仙又冷的姣好面龐,帶起一縷濃黑的捲髮,在視野裡留下一片礙眼的陰影。

    她卻無心去撥開,任由頭髮飛舞。

    "我剛剛才把阿冽送走,他今天很不對勁,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我和他說了一堆話,卻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了幾句。"

    "這種情況,我根本不敢多問,怕刺激到他的情緒。"

    莊子怡"咦"了一下∶"以他的心性,居然會出現這種情況?那確實有點奇怪……你稍等一下啊,我問問我媽,等會給你回過來。

    冷翡玉道了聲"謝謝",通話就被掐掉了。

    她捏著手機,聽著話筒那邊"嘟嘟——"的忙音,深深的吸了口氣。

    夜間的街道很安靜,空氣也很清澈。大量的氧氣灌入肺葉,她卻不覺得有所輕鬆。

    眼前不斷閃現著荀冽蒼白麵色和偶爾走神的絕望目光,冷翡玉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大,她抓著手機,腳步凌亂的向孤兒院走去。

    何菱跟在她身後,終於忍不住出言寬慰∶"小姐,荀先生雖然面色不好,但他是醫科生出身,身體又向來十分健康,肯定不會得什麼大病的。

    冷翡玉搖了搖頭,咬著唇沒說話。她是最清楚荀冽身體的。

    上一世,從來沒聽過荀冽生病,哪怕最後破產失意,也都一直潔身自好,沒有像普通失意者那樣,染上賭博函酒之類的惡習。

    可不知為何,看著今日如此失態的荀冽,她心裡就預警似的不安起來。甚至於,極力忘卻的那一幕,居然在時隔多年後,再次出現在了她眼前。

    墓碑,白菊。秋風蕭瑟。

    冷翡玉猛地停下腳步。

    一股室息感席捲而來,讓她難受的一個踉蹌,手掌撐住了膝蓋才勉強站穩,不至於栽倒。

    何蘿大吃一驚,從背後牢牢握住她的臂膀。"小姐!"

    維持著這個姿勢定了一會兒才緩和了些。她搖搖頭推開了何蘿,咬著牙自己站直了身體。

    正在此時,手裡緊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冷翡玉一頓,立刻接通了電話。聽筒裡傳來莊子怡驚疑不定的聲音。

    "小翡,不用再打聽了……我媽今天見過荀冽,她說……荀瀏身體很健康,

    冷翡玉鬆了口氣,心裡高懸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不等她發問,莊子怡又開口道∶"不過,給他看診的,就是我媽。"

    冷翡玉臉上的表情立刻僵住。

    好一會兒,輕顫著說∶"小怡,我記得莊阿姨……好像是…

    莊子怡握著手機,聲音輕柔。

    像是害怕哪怕聲音高一點點,都會驚嚇到冷翡玉。

    可實際上,她很清楚,無論她多麼小心謹慎,聽到這消息的冷翡玉都會幾近崩潰。就像她剛才乍然聽到母親的話,也繃不住驚叫出聲一樣。

    "是的,我媽在市一院產科。

    莊子怡頓了頓,瞅了眼客廳沙發上好奇的望著自己通話的母親,轉頭走到了陽臺上∶"荀冽應該是……懷孕了。"

    下一秒,就聽到話筒裡傳來一聲"小姐,你怎麼了!"的驚呼。

    想起冷翡玉是如何在她們面前頻頻提起荀冽,言語之中又是如何壓抑不住的自豪與愉悅,與素日裡的疏離冷淡相比,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莊子怡的心,就跟著也是一沉。

    "小翡!"

    冷翡玉眼前陣陣發黑,全憑著何蘿的拉扯,才不至於倒到地上去。

    她扶著何蒡,一腳深一腳淺的走著,看到路邊的長椅,連忙腳步發軟的走過去坐下。

    否則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