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五月 作品

第77章 緋色黎明【晉江獨發】

    有那麼一年的春末,黎遇冬小朋友還沒有正兒八經地去上學,黎羨南倒也不急,不過給他找好了一所小學。

    黎羨南和葉緋對他的要求不太高,還是希望孩子能在這個階段快樂一點,學校是雙語制的,也會全面發展孩子的喜好。

    小傢伙對上學還是挺期待的,那會還在上幼兒園,只是每個月有那麼幾天,黎羨南跟葉緋都要出門一趟。

    趙西湄那時剛跟韓譯領了證,沒倚靠趙家,靠著她的稿費跟韓譯的收入,兩人在燕京買了一套帶院子的別墅,所以趙西湄最近除了盯裝修外還挺閒的,正好也挺喜歡小孩,主動說幫葉緋帶兩天,瞧把黎遇冬送下車的葉緋,趙西湄眼神曖昧示意,“放心玩去吧,我給你帶著黎遇冬,這小孩太省心了。”

    葉緋笑著跟她道謝,趙西湄穿著睡衣下樓的,黎遇冬挺乖的,自己揹著小書包,一步三回頭,跟葉緋說媽媽再見。

    葉緋拎著包站在別墅的院子外對他揮揮手。

    那會趙西湄有意逗弄這小孩,牽著他進來後給他洗了水果,黎遇冬跟這年齡的小孩不一樣,很乖很聽話,也有著這年齡的天真懵懂。

    “黎遇冬,你在家裡是聽爸爸的還是聽媽媽的?”

    “爸爸說要聽媽媽的,”黎遇冬乖乖坐在沙發上認真回答,“因為爸爸說,不管以後在做什麼,要留給媽媽一份愛和溫柔。”

    “為什麼呀?”

    “爸爸告訴我媽媽以前沒有安全感,要讓媽媽知道她有被我和爸爸愛,”黎遇冬天真無辜地說,“所以爸爸送玫瑰花,我跟爸爸一起去買!”

    “每天嗎?”

    “對呀,每天早上,西郊的路口有一家花店,只賣繡球花和玫瑰花,那家店好聰明哦,知道我媽媽最喜歡繡球和玫瑰了。”

    “……”

    小孩子童言無忌,說的都是最直白的話。

    趙西湄正吃著今年新出的紅顏草莓,卻突然感覺這草莓都不甜了。

    那時也問過葉緋,說怎麼黎羨南送花只送繡球和玫瑰花呢,葉緋笑笑沒回。

    後來她又去問黎羨南,黎羨南說秘密,還是又過了很久葉緋跟她說——

    “因為那會剛在一起,我在一個冬天突然想看繡球花開是什麼樣子,後來沒多久,黎羨南從港城空運了很多繡球,只在夏天開的繡球從冬開到夏,是他買來的鮮切花,幾天就要換一撥,”葉緋說,“他沒有跟我明說過,其實我知道,看到繡球就會想到西郊,那是家的感覺,家不是西郊,其實是在他身邊,我有知道他在愛我。”

    趙西湄後知後覺,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別的,竟然是那年港城的小西郊。

    那可是遙遠的港城,寸土寸金,那還是黎羨南深陷囹圄時最艱難的一年,那會趙西湄都以為黎羨南怎麼會做出那種“將現在手裡全部的錢拿去買一閒置房”的行徑,那時還想著要不讓韓譯去想想辦法,可是再見到黎羨南,依然是風姿清雅淡然的模樣,永遠條理分明,只因為連日出差神色疲倦幾分。

    黎羨南只是笑著說,不用擔心,是葉緋臨走前買好的房子,不是現在剛買的,只是最近設計師一直在設計院子而已。

    ——那不是因她而決定,而是因她才有提前安排。

    葉緋不是計劃,而是葉緋決定了他的計劃。

    他的愛始終如一,堅定無悔,而這些的意義都指向她。

    再後來,是葉緋的生日,黎羨南提前找了她和薛如意,怕葉緋孤零零一人在港城,剛到那別墅的時候,就看到了滿院子開的繡球花。

    早些年還是隻有零碎的感覺,後來將這些細節串在一起,才知道繡球花意味著什麼。

    是意味著他還在愛著她,是他會一直愛著她。

    所以即便是在遙遠的港城,仍然有一個小西郊,又或者即便是她在遙遠的倫敦,仍舊可以每週收到他託人送來的繡球花,還有每月的鑽戒。

    葉緋常說,黎羨南的愛從來都不是說出口的,早些年在他那兒可聽不到一句我愛你,是這人很有意思,月月送戒指,送的都是婚嫁系列,週週送花,回回有禮物,他不說愛,他只用細節去證明。

    以前人家都說生了孩子就一地雞毛蒜皮,至少在黎羨南和葉緋這裡不是的,多了一個黎遇冬小朋友,這世界上也多了一個愛著葉緋的人。

    趙西湄怕小傢伙沒吃飯,給提前點了外送,手機響了,她去院子裡取。

    葉緋和黎羨南還沒走,春末的天氣,奶杏色的泡泡袖v領毛衣,淺咖色的魚尾長裙,溫柔又恬靜,黎羨南在車裡等她,車窗半落,素來冷淡的男人也會有這樣的時刻——眸中是溫情笑意。

    那種感覺也只有葉緋在身邊時才能被人看,本是平靜遙遠的清苦深霧,生人勿近,也是無人可攀雪原高山,卻只在她身邊時,霧散雪融,更是盎然春景。

    是因為特殊的偏愛,才讓人動容。

    而這人,只會是葉緋,也只能是葉緋。

    -

    葉緋每個月都會跟黎羨南出去幾天。

    這也是黎羨南在某天給她提議的,當時找的藉口還是年輕人不要心思撲在工作上,葉緋笑說你這口吻怎麼酸溜溜的?

    黎羨南說的還挺坦然,一邊擁著她一邊說,“那怎麼不是,就這點兒時間,以前可都是我的,現在還要工作還要分給黎遇冬。”

    葉緋就真問他,說怎麼想突然出去了?

    黎羨南下巴搭在她頸間,呼吸拂過她的肌膚,想了一會說,“那回跟你看的那電影,不還是你說的。”

    “嗯?”

    “愛在午夜降臨前那部,賽琳跟傑西婚後總有大大小小的矛盾,他們就一起去酒店度個假,那會你還說以後有了孩子去華景呢。”黎羨南故意停了停,說,“那叫什麼來著?婚後重溫婚前的激情?”

    “那我跟你沒什麼好重溫的,”葉緋怕癢,他離她這樣近,總讓她格外敏感,連隨意擱在她腰上的手都重了一些,“每天都被你愛著,婚前婚後沒差別。”

    “我有差別,”黎羨南不滿,單方面敲定說,“每個月抽幾天,就當度個假,過個二人世界好了。”

    ——就這麼決定的,好在有趙西湄還喜歡小孩子,能幫個忙帶那麼幾天。

    黎羨南其實帶葉緋出去也並不會太遠,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浪漫可講。

    他只是帶她回一次江南小鎮,在那小鎮上慢悠悠地住幾天,他手機乾脆關機,說也沒有什麼大事,無非就是柯棋,但兩人在一起,柯棋有事兒直接找她也一樣。

    黎羨南對工作也沒那樣熱衷,那其實也並不是從婚後開始的,正經想想,應該是二人重逢後就有了端倪,葉緋說這樣不好,該忙工作還是要忙的。

    黎羨南迴一句,沒有什麼工作比你更重要。

    葉緋的工作也不算太忙,app正式上架後他們宣發組只需要日常發宣稿即可,但是葉緋對待工作很認真,會在推送前親自翻來覆去檢查很多遍,而且現在的社會發展越來越快,難的不是內容,而是被人記得的內容,這也意味著小組裡經常需要開會思考一些新的視角和切入點。

    加上有一陣子薛如意狀態不好,葉緋和趙西湄常常偶爾加個班陪她一起。

    這樣一想,確實有一段時間有點忽略了黎羨南。

    而兩人一起出來幾天,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只是兩個單純的在相愛的人。

    黎羨南會跟她在那個江南的小鎮上走走,坐在矮橋上看黃昏日落,在那個開滿洋繡球的院子中看日出。

    老婆婆的旗袍店還開著,葉緋多看了一眼,他便揚揚下巴,讓她去訂做一條,葉緋說自己這年齡了,穿旗袍好奇怪。

    黎羨南就坐在旗袍店對面的椅子上,夕陽半落,小鎮的一切都很慢。

    他拉著她的手,將她帶進懷裡,葉緋坐在他腿上,幸好周圍沒什麼人。

    “什麼年齡?”黎羨南將她的長髮攏了攏,散漫地坐在那,拂開她耳邊的碎髮,指節蹭過了她的臉頰,“緋緋,不管多久你都是我的龍龍公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永遠漂亮,永遠都是。”

    黎羨南說著,從大衣的口袋裡摸出來一枚戒指,託著她的手給她戴上。

    黃昏落日,小鎮上的每一秒都可以被綿延成一生。

    河裡有蓑衣泛舟,旗袍店的老太太在穿針引線。

    他們就在這湖畔的一隅相擁親吻。

    葉緋在這兒訂做了一條旗袍,是淡綠色的,裙襬至膝蓋,做了一個小開叉,露著線條勻稱的腿,也是因為春末天還冷,配了一件霧藍色的針織外套。

    風姿綽約溫雅,不沾煙火氣,像只屬於他的的白月光,也是他藏在心間的硃砂紅。

    葉緋換上的時候還挺不好意思,說旗袍太挑人和身材了。

    黎羨南笑著看她,趁晚上她坐在鏡子前拆髮髻的時候,拿了一條珍珠項鍊給她戴上。

    他俯身湊過來,指尖捻著頸間的珍珠項鍊,輕吻了下她的側臉,聲音沒入深夜——

    “怎麼不好看,這莊周見了你,都不能夢蝶了,得轉來夢你。”

    “你就亂說……”

    黎羨南低笑,伸手撫上她後頸,幫她拆下鬆鬆挽起來的長髮,好心幫她拉開拉鍊。

    到那會,葉緋偶爾有點不安,不是因為別的了,是因為總覺得自己有點年齡焦慮,偶爾也會緊張兮兮問黎羨南,自己前幾天笑起來眼角下面是不是有細紋了。

    黎羨南總以他的萬分耐心和認真回應她,在夜晚朦朧的燈光裡,他真就認認真真輕撫著她的臉,一雙眼浸滿愛意的,“一點都不,還是特好看。”

    那時黎遇冬天真懵懂地問,“媽媽怎麼老喜歡問這種問題哦?”

    葉緋還不知道怎麼回呢。

    黎羨南捏捏黎遇冬的臉說,“媽媽不是想問問題,媽媽是想被愛,媽媽的小嘮叨也不是嘮叨,是想要讓我們聽到,然後要好好愛她。”

    兩人也有偶爾去一趟港城,牽手走過人來人往的市中心。

    黎羨南是專程陪她的,那會總愛穿點休閒舒適的,因為他生活習慣很好,歲月幾乎一點都沒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他天生有骨相的優勢,輪廓分明,眉骨高,眼眶深邃,眉眼都半點不輸西方人的深刻,眼型更是漂亮,深情又溫柔。

    那也真像港片中的某一幀。

    彷彿多年前兩人在燕京街角的某影音店找雅克執導的情人。

    黎羨南與她等紅燈時,撞上她的視線,盛夏的風拂面,他們只是黎羨南和葉緋,在這浮華世界中相愛的兩人。

    人行道的一旁沒有人,葉緋的腰抵在欄杆上,他俯身吻過來。

    落日沒入雲邊,整片天空都覆著一層碎金色的光暈。

    高樓大廈,車流湧動,人們在步履匆匆。

    只有他們在喧鬧人間熱烈的相愛。

    黎羨南吻她的唇,夏風吹著她的長髮,那漫天的晚霞就是無邊又洶湧的愛。

    他眼裡的溫柔比落日還濃烈,愛能乘風跨海,愛抵萬難。

    “緋緋,我愛你,特別特別愛。”

    繡球花不是繡球花,是他要把愛全給她。

    再往後幾次,黎羨南也會帶她去海邊。

    在尾夏的時候,天氣舒爽。

    黎羨南鮮少帶她住酒店,總是怕她會睡不好——儘管葉緋一直睡的很安生,失眠沒犯過,只是剛生了黎遇冬那會,小孩子晚上是會醒的,會哭,要麼是餓了,要麼是尿了,葉緋也就常常醒來去看。

    那時黎羨南也是真的怕她失眠再犯,不管她怎麼放輕動作起來,黎羨南總能很快醒來,後來一陣子,葉緋晚上沒怎麼聽見黎遇冬哭,還以為黎遇冬終於可以安穩睡一夜了,直到一天夜裡,葉緋是莫名醒來的,醒來後沒看到黎羨南,下意識去找他。

    然後就看到嬰兒房亮著燈,黎羨南穿著睡衣,懷裡攬著黎遇冬輕哄,一手還拿著溫好的奶瓶。

    原來不是黎遇冬晚上不哭了,是黎羨南比她先一步醒來。

    黎羨南也是真的怕她再睡不好,帶她出門的時候很少訂酒店,那回黎羨南買了一套海邊的度假別墅,是全落地的玻璃窗,院子裡種著一棵海棠木,造景的花也依然是顏色繁淺的繡球花。

    夏末時分海棠木還開著花,整樹都是繁複的淺粉。

    黎羨南專程又買了一張搖椅,跟她在這看日出。

    葉緋忍不住發笑,說,“要不以後一起帶黎遇冬過來吧,想到他現在可能還在寫作業就覺得好心疼。”

    “二人世界一個月就這麼幾天,讓他安心寫作業好了,這年齡還是得專心學習。”

    ——黎羨南說的特冠冕堂皇。

    黎羨南也有帶她去衝浪,乘遊艇在海上看日落。

    兩人就這麼坐在遊艇尾部的臺階上,腿泡在海水裡,她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浪。

    黎羨南就跟她等日落,閒散的時候從口袋裡摸出一條鑽石手鍊戴在她手腕上。

    海岸邊沒有人,這邊或許本來就是私家度假區,景色很漂亮,岸邊一排彩色的小木屋,有木質的長椅,有會在夜晚亮起的燈塔。

    太陽將落未落的時候最迷人,那漫天的金色霞光,偶爾幾聲海鷗的鳴叫。

    他們像兩個逃離世界相愛的人,在海邊日落下接吻。

    那時,整個世界都彷彿被抽成了真空,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愛從黎明破曉時開始,在黃昏日落時彌散,在午夜降臨前洶湧不止。

    葉緋跟他坐在海灘上等日落。

    黎羨南捏住她的下巴,吻落在她的脖頸,葉緋乾脆翻身坐在他腿上,黎羨南兩手攬著她的腰將她貼近自己。

    海浪聲陣陣,浪潮起伏。

    在太陽落下的那瞬間,夜幕也如約而至,而他們永遠熱烈相愛。

    -

    黎羨南加班是很偶爾的事情,這概率特別低,葉緋便去接了黎遇冬,也沒想打擾他,就跟黎遇冬在辦公樓的一樓大廳休息區等。

    她也是真的很少去他工作的地方,因為這裡太金融風了,來往的人都是穿正裝的商務人士,一樓的前臺小姐永遠是灰色的襯裙和白襯衫,非常嫻熟且公式化。

    不過黎遇冬喜歡在這跟葉緋等黎羨南,說是因為桌上的糖好吃,葉緋拿起來看了看,無端想笑,桌上的小碟放著的都是薄荷糖,辦公區禁菸。

    她也就帶著黎遇冬來了不超過五次,後來黎羨南給她打了一通電話說,“在底下坐著幹什麼,上來吧。”

    “你不忙了嗎?”

    “不忙,電話會議快結束了。”

    “也行。”

    “我專用電梯在右手邊,要刷卡或者密碼,密碼你生日。”

    “好。”

    葉緋帶著黎遇冬過去,那邊是有六臺電梯,果然有一部是專用的,直到頂層。

    葉緋輸了密碼,結果電梯門開了,黎遇冬先驚呼一聲。

    電梯不算大,裡面卻放了好多鮮花,是被專程佈景的,以淺藍色的繡球為主,配花還是淺色系的洋牡丹和玫瑰花。

    葉緋瞬間就想起了很久前跟黎羨南一起看的一部港片,還是吳彥祖古天樂主演的《野獸之瞳》,裡面有一個名場面是,谷祖琳對古天樂說,“雖然沒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什麼,但你也沒有理由送……哪有男人送冰箱給女人的?”

    然後谷祖琳拉開冰箱,冰箱裡是密密麻麻的鮮花。

    她那時的感情一定也是如此,打開電梯,看到滿目的鮮花。

    黎遇冬可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每天起來跟爸爸一起去買花,那花店裡就兩種花,爸爸說送花是因為要告訴媽媽我愛你。

    所以黎遇冬看到這電梯裡的花的時候,牽著葉緋的手,仰著頭看著她,眼神兒特堅定地跟她說,“媽媽,爸爸特別愛你。”

    然後小傢伙又補上一句,“媽媽,我也是,我跟爸爸都很愛你。”

    再至這年年底,趙西湄捉著葉緋,請客賄賂她好幾回,倒給黎羨南看出了端倪,淡著聲音問一句,“有事兒直說。”

    趙西湄也不裝了,笑嘻嘻問葉緋,“能不能把你倆當原型寫一本小說啊?”

    葉緋也沒意見,倒是黎羨南叮囑了一句,“你別給我亂來。”

    “怎麼叫亂來?”

    黎羨南真想了想,說,“別給我往裡面兒加狗血的東西,生活雖然不是小說,但葉緋是我唯一的女主角,你要給我寫亂七八糟的,你這書,趁早別寫了。”

    “嘖嘖,黎羨南,我就說你這人雙標得很。”

    “你幾年前就說過了,”黎羨南淡然喝茶,坦然承認,“確實雙標。”

    ——趙西湄這稿子寫的特別不順暢,其實她寫完了,結果被黎羨南拿去抽空看了,她當時特匪夷所思,又不確定地問葉緋,“他真看啊?”

    “這兩天晚上看電腦,估計是看著呢。”葉緋樂的不行。

    趙西湄那情緒三起三落,一會特自信,一會又覺得萬一黎羨南太嚴苛怎麼辦。

    “那你別管他,寫你想寫的唄。”

    “那不行啊,我這以你倆為原型的,萬一我寫不好,那不天涼王破了。”

    葉緋聽笑了,無端想到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真是挺早了,黎羨南專程從燕京到廣東去接她,路上這人用很淡然的語氣說,天涼王破,那得合法的破。

    零星碎片,想起就讓她覺得心思柔軟。

    趙西湄筆力得當,黎羨南看完也沒多大意見——他當時看,意思也挺簡單的,可真是怕趙西湄把他葉緋寫的不討喜。

    那時趙西湄剛以西蔓的筆名出完初戀系列的三本書,從暗戀至破鏡重圓至婚後的三本系列文,聲名大噪,第四本便是這本以黎羨南與葉緋為原型的小說出版上市。

    當時書名再三沒有確定,編輯選了幾個都覺得不太好。

    這事兒,趙西湄去求助黎羨南了。

    黎羨南隔了一夜才回她——

    《遇冬》

    那年的初冬,這本書上市後銷量很好,出版方做了兩次線下活動,是趙西湄的籤售會,葉緋去捧場,但沒進去,跟黎羨南遠遠在某大型書店對面的咖啡館坐著,黎遇冬小朋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專心抱著一本漫畫書在看。

    那天,黎羨南不止給她發了《遇冬》這個書名,還親自給她寫了一句扉頁。

    我不跟你講情情愛愛,

    你抬頭看看,

    漫天繁星有一顆是我送你的告白,

    繡球不謝是因為我在愛你,

    愛跨山越海,你有我獨一無二的偏愛,

    我的龍龍公主,你才是我的永恆。

    事在人為,關於愛的命題,我用一生為你作答。

    沒有署名,就這樣一段話印在扉頁。

    葉緋坐在咖啡館裡翻看,一眼就看到了這一段。

    黎羨南坐在她對面,黎遇冬手裡抱著一本漫畫書,艱難地問他,“爸爸,這個字念什麼?”

    黎羨南便低頭看過去,跟他說了之後,還跟小傢伙開了個玩笑。

    黎遇冬氣鼓鼓,抱著漫畫書來找葉緋告狀,葉緋的視線盯著那本書的扉頁,看著最後一行,眼眶泛酸。

    她趁機偏頭揉了揉眼睛,佯裝突然迷了眼睛。

    黎羨南便俯身靠過來,捏著她下巴端詳。

    書店裡面,趙西湄簽名的間隙一抬頭。

    黎羨南捏著葉緋的下巴看來看去,葉緋對他眨眨眼睛,隔著一張咖啡桌,他拇指揩了下她唇瓣,那隻手養尊處優,手上的婚戒從來都沒摘過。

    不知說了什麼,他笑起來,葉緋拍開他的手,眼底也有笑意。

    黎遇冬小朋友抱著漫畫書一臉鬱悶。

    那時有人說趙西湄這本書的感情線很奇怪,一見鍾情嗎,又沒有那樣明確地說是一見鍾情。

    趙西湄覺得答案早就在書裡寫過了。

    愛是一種本能,每個人都是遊離在世間的碎片,跌跌撞撞才能遇上與自己嵌合的另一半,只有相互吸引的兩個人,才會引發本能,產生心跳共振,他們不會走散,縱使別離也會相愛相逢——又或者,他們的重逢不叫重逢,叫回家。

    世界好快,只有他們在慢慢愛。

    世間沒有黎羨南,也沒有第二個葉緋。

    是愛,是相愛,也是偏愛。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愛無關風與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