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白 作品

第7章 7分貝

    說完,她拎著早飯轉身,腳步踩在機房的地板上噔噔作響,利落地離開機房。

    方齊眼見著女孩眼圈見紅,帶著一股清風離開了機房。

    他麻利地再次走進機房,扯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緊著問:“凜哥,剛剛那是你女朋友嗎?”

    “嫂子真漂亮。”有人起鬨。

    聶凜盯著眼前的代碼,有些出神,打了個哈欠,有些疲態,“別亂叫啊。”

    “不是女朋友?”方齊意外。

    他身後進來的那個同學猜測著開玩笑,“這麼一大早跑過來給你送飯,肯定是追求者。”

    “聶大神你這就不對了啊,咱們就算待會要全面重測,你也不能對人家這麼冷漠啊。”又有一個吃瓜同學不禁揶揄:“解釋一下不完了,而且你也忙一晚上沒閤眼了,待會我們來就行,吃個飯的時間還是有的。”

    聶凜輕笑一聲,乜他們一眼,“交給你們,回頭又給我整出一堆腦溢血bug?”

    他捏了捏眉心,躺在椅子裡短暫休息,對大夥說。

    “該幹嘛幹嘛去,十分鐘以後重測。”

    他此話一出,大家又散開該休息的休息,吃東西的吃東西。

    馬上要去參加競賽,昨天做的東西今天早上測試再次出錯,所有人都沒法踏實,在短暫的修整後就要開始新的一輪試錯找bug,這會兒他剛有點頭緒。

    胃裡傳來一陣酸縮。

    聶凜抬起手機,看了一眼微信裡的對話框。

    暗自嘖了一聲。

    忙忘了,沒發消息。

    ...

    就十幾分鐘的功夫,外面雨又下大了。

    新樓門口,晴雨如珠簾般從屋簷落下,陣陣風將涼爽的雨汽往裡吹。

    蘇芒珥站在新樓外的屋簷下,旁邊躺著剛剛晾的雨傘。

    她自顧自打開早餐袋子,照著手裡的包子帶著股狠勁咬下去,鬆軟的麵皮連帶著醇香的醬肉餡混著在唇齒間。

    她彷彿跟自己較勁似的,連著塞了兩三口包子,然後舉著另一手的豆漿灌了口下肚,嗓子噎得難受。

    有食物墊了空蕩蕩的胃,剛剛差點壓不住的火氣也逐漸被平復下去。

    蘇芒珥瞅了眼腕錶,九點半的課,現在還早,有時間。

    她鬆弛下去,準備在這把飯吃完了再去美院。

    她抬頭。

    視線裡的雨連綿不絕的,曦陽被雨雲陣陣遮擋,天幕呈青白色。

    雖然穿的是運動長褲,但是絲絲涼氣依舊透過衣料漫在腿上。

    或許是因為天氣不好,她的心情也說不出原因的低沉。

    又是一股帶著雨霧的風捲來,冷得她抖了兩抖。

    蘇芒珥緩緩蹲下身,手裡拿著包子慢慢咀嚼著,盯著雨幕的眼睛有些失神。

    這些年來,負債又寄人籬下,無論是面對舅舅一家的排擠和冷待,還是工作中上司客人的刁難,她都沒覺得難受,日子也不難過。

    可當面對聶凜的時候,一切都變得異常。

    這些年來,她能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凡事不傷天不害理,從未虧欠過誰。

    她唯獨愧對聶凜。

    他一個漫不經心的冷眼,一聲冷嘲,她自以為堅強的心態就能被輕易動搖,推向瀕臨摧毀的邊際。

    她不禁想起。

    家裡出事的同時她拒絕了他的表白,那天晚上她罵他,扔東西趕他。

    自那以後,他沒有按照她預料中的與她徹底決裂。

    之後,他常常會站在自己家別墅側面,正對著她屋子的窗戶下,給她發消息。

    【睡了嗎,我有話想和你說,能不能談談?】

    她在屋子裡就蹲在飄窗下,手裡攥著手機。

    過了幾分鐘她直接拉上了窗簾,沒有理會。

    “蘇芒珥,我知道你在。”

    “就給我五分鐘行不行。”

    “您好,請您不要在這裡大聲喧譁,會影響我家先生小姐休息。”

    之後,他又去初中部,站在他們班級外,隔著窗戶就那麼望著她。

    縱使周圍學生都在看熱鬧起鬨臊他,他依舊面不改色,就等著她轉過頭看他一眼。

    一整個課間十分鐘,她就趴在桌子上,而他就杵在那裡。

    直到上課鈴打響,那抹頎長的身影才逐漸遠去。

    再之後過了半個月,放學。

    聶凜等在她必經的跨河橋,正式放學高峰期,人潮擁擠。

    他攔住她,她沒抬頭。

    視線裡他的手遞來用保鮮盒裝的削好的芒果,聲音從頭頂傳來,耐心至極:“今年芒果不好買,嚐嚐...甜不甜。”

    “晚上一起吃飯吧?我有話想說。”

    砰!

    那盒色澤漂亮的芒果被她扔進路邊垃圾桶,砸出的聲響嗡嗡的。

    “聶凜你有完沒完!”她紅著眼圈,怒不可遏,“你怎麼像個癩皮狗一樣粘著我不放啊!”

    原本表情透著生疏溫柔的聶凜愣住了,眉眼因為怔意逐漸鬆開。

    他有些病態蒼白的臉聽到這句話以後更加難看了。

    周圍的學生們不自覺地停下腳步,躲在旁邊看熱鬧,有人對著聶凜指指點點,嘴裡不停說著閒話。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你最好別讓我們再看見你。”蘇芒珥喊完這句話,呼吸急促,渾身的力氣都用盡了,無力地說:“你放過我吧,求你了。”

    …

    “行,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他語氣裡的哂笑彷彿是他最後的尊嚴。

    她轉身離去,不看他因為垂首被有些長的頭髮遮住的眼神,不顧他站在那樣如芒背刺的環境裡該如何體面脫身。

    不顧他的感受,當著那麼多人羞辱他。

    他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卻被她當雜草般踩過。

    .

    手裡的肉包已經半涼,她不禁感覺有些味如嚼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