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淺 作品

第279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



聽到自家小陛下這話, 戈洛文和緬希科夫也跟著擔憂了起來,和一國之主談情誼、談承諾完全是放屁的話!




大家都是玩政治的,眼裡只能看到利益, 心臟的很!若是他們拿著與索菲婭公主相比,他們先認識清皇這種事情與清皇攀交情,不讓康熙與索菲婭公主做交易,完全是在痴人說夢!




國與國之間也是用純粹的利益綁在一起的, 哪有聽說過因為君主間的情誼兩國結成友邦的?




“焯!”




緬希科夫用手抓了抓腦袋上和雞窩差不多亂的紅棕色捲髮,像是一隻被挑釁的大鵝一樣, 抬起腿狠狠地往旁邊的矮腳儲物櫃上踹了一腳, 忍不住煩躁地低語道:




“可是陛下, 那清皇實在是太過貪心了, 在五臺山那裡時, 他張口閉口就是要咱五分之一的領土, 我們沙俄的領土又不是白白從天上掉下來的, 難不成我們為了能夠將他牢牢地扒拉到咱的陣營裡, 就真得把咱們這麼多的領土白白送給他嗎?”




“五分之一的領土啊!真是太多、太多了!我太不甘心了!”




彼得聽著小夥伴一句音調高過一句的話, 緊抿著兩片薄唇不吭聲, 他是沙皇, 沙俄的領土現如今就是他的財產,他自然也是不願意給康熙的啊!




戈洛文沒有搭理無能狂怒的緬希科夫,而是順勢拉開一把椅子, 坐在了彼得的對面。




他將右手肘抵在桌面上,右手攥成拳頭放在嘴邊輕咬著, 斂著眉頭深思了好一會兒,等到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滿室一片寂靜時, 他突然靈光一閃,忙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抬起頭看著小沙皇啞著嗓子道:




“陛下,那清皇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著想要從我們領土中咬下一塊佔佔便宜嘛?五分之一的領土肯定不行,但目前咱兩國在東北那片的邊境線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倒是可以在這上面做做文章。”




“邊境線?戈洛文難道你的意思是說將邊境線附近的土地劃給愛新覺羅·玄燁?”




彼得聽到他這話,有些不淡定了,狐疑地看著坐在對面的戈洛文。




緬希科夫也皺了皺眉頭,坐在了彼得右手邊的椅子上想要聽聽緬希科夫接下來會如何往下說。




“哈哈哈哈,陛下你彆著急,還是先聽我把話給說完吧”,戈洛文用牙齒咬了咬嘴巴內的臉頰肉,然後伸出胳膊拎起桌面上的茶壺往杯盞裡倒了些茶水,頂著緬希科夫和彼得不解的視線,將自己的右手食指探進茶盞中用指尖沾了沾涼透的茶水,就開始在桌面上邊畫著邊境線的地圖,邊對著兩個少年講道:




“陛下,倘若我沒記錯的話,東北雅克薩那邊有個叫貝加爾湖的地方,如今是蒙古族一個小部落的領地,那片地方夾在兩國的邊境中間,因為實在是太過寒冷了,倒是兩國都沒有將那片地方給看在眼裡,時至今日那裡還沒有明確的國家歸屬。”




“如今清皇明晃晃地表露出來他想要領地的意願,咱索性就把那片冰天雪地的不毛之地給捨出去,規劃邊境線的時候劃到他們清朝的版土裡算了,反正現在漠南蒙古是內附於清廷的,經此一役怕是漠北蒙古也會內附清廷,以後斷斷不會投靠我們沙俄了,我們不如就拿著那片地方的歸屬權以及兩國百年和平通商的條約與清皇換他派兵祝我們回莫斯科奪位的機會!”




“噶爾丹是一塊硬骨頭,準格爾部沒那麼好打,清皇若是想要完全解決掉西邊這個禍患,必定得花費不少的力氣,消耗掉許多兵力,假如這個時候我們承諾只要他助陛下復位,不僅能拿到實質的領土好處,簽訂和平條約後,他還能不用再擔憂以後大清會與沙俄開戰,這樣的條件絕對會令他心動的!”




緬希科夫和彼得聽到戈洛文這樣的解釋,不由扭頭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倆現在還未及冠,閱歷和見識遠遠比不上戈洛文,還真得不知道現如今兩國的邊境上還夾雜著這樣一片蒙古小部落居住的地方。




如果真得能夠憑著一塊“歸屬不定”的“貧瘠之地”就能換取實惠的兵力和復位的機會,聽起來的確可以嘗試一下啊。




彼得將右手搭在桌面上,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桌面,仔細琢磨著。




緬希科夫則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對著戈洛文出聲詢問道:“戈洛文,你說得那個叫什麼湖的地方真得很貧瘠嗎?”




“嗯,那裡很冷,除了那個小部落外,幾乎沒人居住,沙俄和大清都沒人待在那裡,早些年我曾去過那裡一回,發現那裡冰天雪地的,全都是凍土,周邊既不能放牧,也不能農耕,那裡的人多是靠打漁為生,出行都得靠雪橇,實在是非常貧窮,沒有一點兒可取的地方,但凡有些門路或者家裡有錢財的估計都搬去暖和些的地方居住了。”




戈洛文摩挲著手指,邊咳嗽邊回答道。




“陛下,我覺得這個主意可行啊,您覺得呢?反正如今我們啥也沒有,就是給清皇空口畫大餅唄!如果他真得選擇幫咱了,那麼等您掌握實權後,就將那片窮地方打發給他算了,倘若他不信咱,咱已經做出來要給他領土的姿態了,他不要我們也沒辦法不是?”




緬希科夫往上聳了聳肩,伸手翻開一個空茶盞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水,十分無所謂地說道。




彼得將倆心腹的話都記在了心裡,糾結良久後,他扭頭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雨仍舊下得很大,不時還會劃過幾道銀白色的閃電。




他的前途就像這漆黑的雨夜一般,不知道雨何時會停,也不知道天究竟能不能回宮。




彼得長嘆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到戈洛文和緬希科夫都抬起頭望著他,就伸手頭疼地扶了扶額,淡聲道:




“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還是先打水去洗漱吧,談判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結束的事情,如今咱們實在是太被動了,還是再等等吧,等到此戰結束後,我們好好和愛新覺羅·玄燁談談,到時候談判完再說。”




戈洛文和緬希科夫看到了彼得臉上的疲累,以及那青青紫紫的傷痕,也識相地不再吭聲了。




大雨噼裡啪啦地敲打著屋頂。




彼得洗漱完後,躺在內室的大床上,將自己的兩隻胳膊墊在腦後,望著頭頂上方黑乎乎的房梁,思考著他接下來該如何走。




躺在乾清宮正殿龍床上的康熙也輾轉反側的久久不能入眠。




一夜過後,次日黎明時分,瓢潑的大雨轉成了毛毛細雨,經過一夜的風吹雨琳後,御花園裡落了一地的夏花。




康熙將一群正在讀書的兒子們喊到乾清宮裡挨個兒叮囑了學業。




太子的年齡還遠遠沒能到可以監國的時候,康熙只好將親征期間的朝政再次轉交給了內閣。




等到將宮裡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好後,四月十日,九萬大軍出發後的第二天,雨終於停了。




康熙穿著一身明黃色鑲嵌著玄色鉚釘的鎧甲,戴著同色的頭盔,率領剩下的一萬精兵也奔赴前線了。




這一萬精兵中間有近半數的人都是皇家禁衛軍,算是動用了京城裡的頂尖兵防。




胤礽穿著一身杏黃色的儲君吉服,胤禔也穿著金黃色的阿哥吉服,兄弟倆各騎了一匹小馬,與恭親王叔和隆僖小王叔一道站在京郊的送君亭邊,目送著康熙帶著長長的軍|隊和太醫、後勤人員的車隊,漸漸遠去,直至變成了一串小黑點再也瞧不見時,四個人才將遠眺的目光給收回。




騎在一匹白馬上的隆僖一瞥頭就看見了倆侄子眼眶紅紅,強忍著眼淚的模樣,他心裡也不太好受,用腿夾了夾胯|下的馬腹,握著手中的韁繩走到胤礽的馬邊,伸出右胳膊摸了摸胤礽腦袋上的瓜皮帽,輕聲勸慰道:




“殿下,你別擔心了,奴才相信皇兄親征定會將敵人給打跑的。”




胤礽眨了眨紅彤彤的瑞鳳眼將眼中的淚意給逼退,低垂著眸子,沒有吭聲。




胤禔則用右手揉了揉自己泛酸的鼻子,而後將頭轉向跟在他身旁的常寧,抿唇詢問道:




“恭親王叔,你覺得汗阿瑪大概會在幾月回來啊?”




常寧皺了皺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後才嘆息道:




“大阿哥,說實話,奴才也猜不到,如今大草原上不缺牧草,戰馬正是膘肥體壯之時,也是打仗最能耗的時候,興許快的話,皇兄六月就能打完仗,慢的話,就不知道了。”




聽到常寧這話,胤禔的濃眉也皺得緊緊的,又擔憂不已地往北望了一眼。




……




噶爾丹的進攻勢頭很猛,等佟國綱、康親王傑書和裕親王福全率領九萬大軍匆匆趕到前線時,漠北蒙古的部已經被噶爾丹給打得不得不齊齊南下,兩軍的戰線也從漠北的牧場,跟著往南退,移到了漠南和漠北接壤的地方。




初夏的大草原上戰火紛飛,本是綠茵茵的草地被火炮給炸的坑坑窪窪的,變成了一片片焦黑的土地,混著鮮血看起來十分駭人。




佟國綱和傑書都是在平藩期間立過大功的武將,兩個人的作戰經驗豐富,瞧到這樣比預料中還危急的局面後,立刻決定將九萬大軍分成路,選擇夾擊包抄的法子攻打蒙俄聯軍。




福全雖然是第一次上前線,但他的性子成熟穩重,又能聽得進別人的話,這樣個人配合起來,再加上其他武將的智慧,九萬大軍的加入一下子就使得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兩方奄奄一息的人馬壓力減輕了許多,獲得了寶貴的喘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