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杏林 作品

497. 第 497 章 故人不在

秋意泊側首笑道:“我出自凌霄宗洗劍峰門下,道號長生。”

那婦人一震,長生真君……他居然是長生真君?!

長生真君之名這些年沉寂了下去,可換在三百多年前,誰人不知凌霄宗長生之名?!這天下最年輕的真君,便是凌霄宗中天資縱橫之輩多如過江之鯽,他也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一個!昔年曾有人道,這一代有長生真君在,天下英才恐怕都要寂寂無光!

秋意泊垂眼看向了還跪在地上的小孩兒:“你聽,你娘都同意了,你同意嗎?”

那小孩兒想了想,露出了一臉委屈:“長生前輩,我靈根很好的,上一次春宴是因為我擔心我娘才錯過了,我能不能拜入內門呀?”

“不能。”秋意泊道:“宗門規矩如此。”

其實是可以破的,比如秋意泊收了翠衍為徒,翠衍就不必經過春宴遴選,入門從名義上是內門弟子,其實是親傳弟子——唯有真君門下弟子方可稱呼親傳弟子,親傳弟子的弟子份例比內門弟子還要高一些,這就是真君的特權。就算他把翠衍扔到了外門,翠衍依舊是親傳弟子,內外門他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眼前這小孩兒需要一些磨礪,他的心性有些歪了,直接扔到內門,師傅疼著,師兄弟、師姐妹們驕縱著,大把大把的天材地寶靈石隨手即來,只會讓他越走越歪。還是讓他老老實實去外門讀書去吧,等他自己煞費苦心考入內門,方能知道來之不易,才更能珍惜眼前。

那小孩兒失落地垂下了眼睛:“那我娘……”

“你娘我自然替你安排妥當,讓你能夠時時去看望她,宗門中也自有人會看顧她一二。”秋意泊道。

小孩兒得了這一句話,眼睛亮得跟什麼似地,他立刻給秋意泊叩頭:“多謝前輩!多謝前輩!”

“天色已晚,去收拾東西。”秋意泊心念一動,那小孩兒磕完第二個頭卻感覺到一股柔和的力量阻礙著他再磕下去,“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門。”

小孩兒站了起來,沒有過多道謝,轉身就去收拾行囊,那婦人還半坐在床上,秋意泊並不入內,只是問道:“對了,你還沒說他的父親叫什麼。”

婦人垂下了頭,道:“……週一鳴。”

秋意泊眉間門一動,心中卻不禁嘆息了一聲:“我記得周師兄有金丹修為。”

上一回見週一鳴,已經很久了……好像是他渡化神劫的時候,週一鳴還跟他一起組隊打幻境玩兒呢,感覺至今也沒有多久,但周師兄卻已經死了。

“我此前亦是金丹。”婦人低聲道:“……殺了他之後,我心境動搖,金丹碎裂,跌落至築基境界,又有了冰兒,元氣大傷……”

所以就又跌落成了練氣境界。

那她怕是時日無多了,現下應該已經在天人五衰之中,除非能有如同鎖光陰一般的天材地寶來給她續命,亦或者她能在徹底身死道消之前重修金丹……不,若她靈根不好,已經有四五百歲的年紀,那就得修到元嬰才能夠續命了。

秋意泊手中鎖光陰不多了,這樣的好東西他早就分了各位師傅、師叔一份,用來保命,又在救夜影和重塑肉身時幾乎消耗殆盡了。

還沒到一盞茶,那小孩兒就回來了,他道:“前輩,我都收拾好了。”

秋意泊點了點頭,他轉身走到了院落中,想了想便召喚出了一把劍靈,那劍靈是黑背隼的模樣,一出現就親暱地用腦袋去蹭秋意泊的掌心,秋意泊在它背上拍了拍,交代了兩句,又將一個木匣交給了它:“入夢,你送他們二人回宗門尋懷黎真君,這匣子也是給他的。”

黑背隼不滿地低低叫了一聲,秋意泊薅了一把它的腦袋,低笑道:“就是重要的事情,才喚你呀……你是飛的最快的了,這一趟讓你去我才放心,匣子重要,莫要掉了。”

黑背隼聽到這裡已經挺起胸膛高傲地昂起頭來了,秋意泊沒忍住戳了它胸前膨脹起來的羽毛一下,羽毛被戳出來了個坑,秋意泊接著道:“我還會在這裡停留兩日,你快去快回。”

黑背隼輕鳴了一聲,示意知道了,剛好那對母子也走了出來,黑背隼張開了雙翅,向兩人掠去,不過一個瞬間門,那對母子就被拋了起來,黑背隼的身形在空中急速膨脹,母子剛剛好好落在了它的背上,下一刻便扶瑤而起,在夜幕中變作了一道飛逝的流星。

秋意泊抱臂目送對方離開,心中還是希望此事最終能有一個好結果,他可不想白費這一番功夫。

既然此處事情已經了結,秋意泊也不再此處停留了。夜色已深,月光探不入深巷,只映亮了他人庭中出牆花木,秋意泊被這麼一通攪合也弄的睡意全無,所幸外面夜深人靜,他想了想,便點亮了一盞燈,這燈類似孔明燈,圍繞在他身周慢吞吞地漂浮著,溫潤的光照亮了前路,秋意泊順著已經被人的鞋底磨得光亮的青石板走著。

夜風微涼,秋意泊被吹得舒適地眯了眯眼睛,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出了小巷,外頭大街上空無一人,洛雲城中沒有宵禁一說,可同樣除了青樓外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這個點,就是上青樓的也該睡下了,唯有紅燈招搖,無聲訴說著紅塵。

秋意泊本來應該回客棧的,可既然不困,他就不急著回去了,這裡很安靜,他很喜歡。所以就沿著路散著步,走到一半時,忽地察覺到了水汽,周圍應該有一片湖泊。

他抬眼看了一眼天空,月光正好,這樣寧靜的夜晚應該去放舟才對。

等他順著水汽尋到了湖泊,卻發現湖中已經有一條小船了,說是小船,好像也不太妥當,應該稱作是三層的畫舫,只不過這畫舫上只有一白衣人獨坐,自飲自酌,也只有他一人處有燈。那一燈如豆,映出的明滅光暈,像是燈的,又像是月亮的。

縱使不見面容,此情此景也夠讓人難以忘懷了。

秋意泊收起了孔明燈,尋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既然湖中已有人在泛舟,他就不必上去了,賞一賞這樣的意境也是一件美事兒。

秋意泊看了許久,心中不知在想什麼。其實他什麼都沒有想,只是放空了思緒,停止了思考,眼前的美景逐漸模糊了起來,可彷彿又時時看在眼中,只是入眼不過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