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第 405 章

 他不是真君,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因果二字有多重要……秋意泊不怕這樣的因果嗎?

 秋意泊沒有絲毫遲疑,他反問道:“如果擔心就不做,那我與畜生有什麼區別?就是養條狗,喂熟了它還朝你搖搖尾巴,更何況我是個人呢?”

 有些事情,就是明知不可為但偏要為之。

 哪裡有這麼多道理可講?哪裡有這麼多因果可論?

 秋懷黎沉默了一瞬,剛想說話,秋意泊卻抬起一手,打斷了他:“哥,你知道為何要急於一時?”

 秋懷黎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確實,凌霄宗與血來宮/大衍宗之仇確實不該急於一時,最好的方式是等,等孤舟真君、等掌門真君,乃至等秋意泊,等他們叩問道君之境,大大方方下戰書,一決生死,以報當年血來道君引朔雲道君入魔,害凌霄宗上一代弟子同門相殘,以身殉道之仇。

 是,凌霄宗能等,但凌雲道界等得了嗎?

 凌雲道界已經不知不覺中被滲透了那麼多年了,前有血霧宗,後有南域秉燭真君,東域和南域都有了血來宮、大衍宗的人,那麼其他兩域呢?

 血霧宗之前在做些什麼?以修士精血修行,搜捕天資超凡的弟子送入蒼霧道界修行。秉燭真君在做什麼呢?在動搖低階弟子心神,騙他們當血來宮走狗……那其他地方呢?

 十年一屆春宴,且不說天靈根,能有多少地靈根弟子?能有多少玄靈根弟子?

 而低級弟子有多少?

 很多,多到了一個龐大的地步。

 當年與秋意泊同一屆唸書的內門弟子如今都不剩多少了,大概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進入了元嬰期,也就是說以凌霄宗內門弟子選拔標準,百年一開的內門弟子選拔,一屆才四十九人,而其中有至少三分之二的人止步於金丹。

 那外門弟子呢?

 其實他們當年都很理解秋奇黎,不為何,他遇到一位真君除了答應外根本沒有任何活路,他只想想活,那就必須答應,所以秋意泊當年第一個想法是保秋奇黎,秋奇黎應該是被迫的之流。不必提秋意泊這種連同階都能在無聲無息之間擊殺的人,一個渡劫真君對上一個元嬰期弟子,這位渡劫真君就是弱得只剩一口氣,也能在舉手之間把元嬰弟子擊殺。

 血霧宗那功法,是連泊意秋短暫修行幾年都導致魔念深種的邪門道統,換作其他人呢?不是那麼天賦異稟的,沒有正統直指大道傍身的,甚至不是那麼聰慧的人呢?甚至都不必弟子是真心歸順,只要學了,那就逃不脫了。

 凌霄宗能等,凌雲道界卻不能等了。

 再等下去,凌霄宗就等著凌雲道界淪陷,整個道界淪為血來宮下處,內外皆敵。

 凌霄宗拼著流宵、離安、秋意泊、婁丞、舒照影乃至秋懷黎、秋露黎等人因果纏身,極有可能死在這一場血戰中,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擊殺血來道君,是為了宗門,也是為了道界。

 就是這麼簡單。

 秋意泊是覺得不值得的,他覺得人命最重要,凌雲道界不行了大不了大家換個地方繼續活,滿門十來位真君帶著一幫子劍修,靈石、資源充足,難道還能在新的道界活不下去?就算是尋到了一個靈氣稀薄的世界,他也有辦法將宗門領地改造得靈氣充裕地能成泉水……但這些並不代表他認為凌霄宗做的不對。

 不值,但不是不對。

 人不是機器。

 連宸光都願意為了好友、親人、愛人犧牲自己的自由,長久困於區區彈丸大的秘境中不得出,他為什麼不能?

 ——他也是能的。

 秋意泊甚至覺得他還比宸光好一些,畢竟這一場打下來,要麼生要麼死,不必被困於何處。

 活不容易,但死卻簡單。

 秋意泊的心結也來自於此。

 他理智覺得他不該如此,他該勸阻凌霄真君,他該讓凌霄宗緩緩而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該讓凌霄宗放棄凌雲道界。可他的感情上卻想著,人該有自己的信念和底線,若知道殺親兇手仍然苟活於世,知道自己生長、生活的世界有淪為地獄的危難而視之不見,聽之不理,置身事外,這算什麼?讀了那麼多年的書,明禮知恥,那這又算什麼?

 他們凌霄宗弟子,年幼起便要早起讀書,每日揮劍,手掌磨出的血泡破了又長,長了又破,待年長,又知天下風貌,九天凌霄風華,為了修行,為了境界,閉關、修煉、參悟、廝殺……難道就是為了長長久久的苟活於世嗎?

 不是的。

 不該是這樣的。

 所以秋奇黎死得不冤,所以血霧道君要叛逃……所以凌霄宗眾人才會匯聚於此,不懼業障,攪弄風雲。

 人生短短几十年,他已經活了幾百年了,要是真因此而死,雖然比他預想中還有個幾千年有點少,但比他最初的願望修到金丹活個五百年,他也是不虧了。

 雖然這裡可能是本書,是個傻逼寫出來的狗屁不通的小說,但並不妨礙他已經在這裡活了近五百年,他不是原來的那個秋意泊,可他也是秋意泊,他有了親人,有了友人,還有了阿濃,學會了修仙,學會了煉器,去看過許多不曾見過的美景,吃過了許多不曾吃過的美食,就算這些對於某些人來說他不過書裡的一個微不足道的配角,不過寥寥幾筆……

 可關他什麼事呢?

 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別人覺得是配角,他是主角,他是反派……又關他什麼事呢?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既然事情已經開始做了,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講究的是大家齊心協力,而不是今天他拖一下後腿,明天誰又表示反對,該有的後手留好了,剩下來的那就是拼盡全力去為之努力,剩下來的……生死有命。

 秋意泊輕輕笑了笑,他以茶代酒:“多謝你,哥。”

 秋懷黎問道:“謝我什麼?”

 秋意泊並不回答,轉而問道:“哥,你缺靈石嗎?”

 秋懷黎:“……?”

 “婁師叔來了,自然不像是阿濃那般好說話,大權旁落,就算是你心中也不好受吧?”秋意泊微笑道:“你若手中有一筆錢財,有些事情便不必經過婁師叔了……我記得我們小時候說要官商勾結,如今我算是做過了官,大哥你就勉強當個商人吧,咱們照舊勾結一回,這可是難得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