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公子 作品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三合一【37w、37w5+】

    姬輕鴻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這一幕。

    如之前所說的那樣,他好好地看清了每個人的表情。

    此時此刻,姬輕鴻那愜意的神色,就像是一隻小兔子得到了最鮮美的青草。

    ――在過去的一年裡,他得到了兩個徒弟,徒弟們得到了許多材料,他們三個一起得到了最生動的教材。

    同為這場千煉大會的主要發起人,鴻通宮可能血虧,但姬輕鴻一定穩賺。

    這個道理,鴻通宮的三個也很快想通。

    於是下一瞬,三位宗師氣勢洶洶地朝姬輕鴻闖來。他們瞬移的姿態,像是雷火在空氣中炸裂,眨眼間就已經站在姬輕鴻面前。

    與此同時,姬輕鴻做了個拉扯的手勢。

    於是,言落月和巫滿霜感覺後頸傳來一股拉力,將他們往戰場中心的反方向扯離。

    兩人低著頭,很快混進人堆兒裡。

    言落月環顧四周,發現鴻通宮人無不臉色鐵青,嘴唇泛白。

    至於其他的普通修士――也包括剩餘三大勢力的修士,都露出了猹猹吃瓜的表情。

    “烏啼之火……沒有現世?”

    “會不會地圖是假的?”

    “地圖可能造假,但這大手筆的封印壁肯定是真的吧。如果真找不到烏啼之火,那整件事簡直有種買櫝還珠的諷刺感啊!”

    不知誰說出上述那句話。煉器師們很快意識到,在沒有“珠”的情況下,昂貴的“櫝”已經被他們撿了破爛、賣了二手。

    大家對視幾眼,作為最終獲利者,迅速閉嘴。

    姬輕鴻面前,三個圍繞著他的煉器宗師幾乎氣瘋。

    這其中,個頭最矮的那名陳姓宗師火氣最旺,頭髮甚至都快衝冠倒豎。

    “姬輕鴻!”

    姬輕鴻含笑道:“陳道友,咱們往日裡無緣無分,倒也不必如此深情,還當眾唸誦我的名諱。”

    鈕家老祖伸手攔了攔自己師弟,望向姬輕鴻的雙眸中同樣包裹著兩簇火焰。

    他沉聲道:“姬道友,咱們舉辦千煉大會之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姬輕鴻挑眉,不緊不慢道:“哦,你們要當眾質問我了?”

    “對!”鈕家老祖斬釘截鐵,“此舉已經公示天下,就不妨當著天下人的面說個明白!”

    陳姓宗師從袖中掏出一張地圖,舉到姬輕鴻面前:“千煉大會之前,你曾立下天地誓言――”

    “嗯。”姬輕鴻慢悠悠地接口,“我曾說過,你們現在手裡這張地圖,就是奇火老人當年的地圖副本……怎麼了,要我再立誓一次嗎?”

    “不用!”

    暴怒之下,陳宗師重重一摔袖子。

    那張曾經被反覆鑑定上百次、被整個鴻通宮視若珍寶的地圖,就這樣毫不顧惜地棄若敝履。

    恰好一陣狂風掛過,將這地圖朝遠處的人群吹去。

    煉器師們紛紛探頭去看,言落月也沒忍住心中的好奇,往那地圖上看了一眼。

    ――僅僅一眼,言落月的心臟就猛然狂跳起來!

    等等,這張地圖她有印象!

    不是對整張地圖有印象,而是對上半張地圖的圖像有印象!

    在她初次拼合自己手中的兩幅地圖殘片時,殘片顯示的圖案,就和這幅地圖的上半部分一模一樣!

    咕咚嚥了口口水,言落月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猜測。

    她有種預感――自己手中的地圖殘片,才是正品。

    鑑於正品地圖每次拼合,紙面上的圖像都會產生變化。

    言落月有理由懷疑,正品地圖每次撕裂時,紙面上的圖像也都會變得不一樣。

    這份副本地圖,很有可能是在正品一分兩半的情況下畫的。

    而後,正品地圖不知又經歷了什麼,被人分成了四份,圖案再次發生變化。

    於是,鈕棋刀沒認出這張殘圖上的玄機,把它隨隨便便當做一場比賽的彩頭掛出。

    機緣巧合之下,連續三片地圖都落在言落月手裡。

    不遠處,陳宗師的態度仍然咄咄逼人。

    “既然如此,姬輕鴻,你敢發誓嗎?”

    姬輕鴻打量了對方一會而,口吻裡帶著幾分好笑,像是在看一個撒潑打滾的小孩子。

    “你不是剛說,不用我立誓的嗎?”

    “你不用再證明那張廢圖是副本了――副本傳抄有誤,我們認了!”

    陳宗師厲聲說道:“可是姬輕鴻,你敢立下天地誓言,發誓真正的地圖不在你手裡嗎?!”

    “……”

    笑容緩緩從姬輕鴻的臉上消失,他眯起血紅寶石般的眼睛:“真是個無禮的請求啊。”

    鈕氏老祖冷冷道:“如果你不肯立誓,那就現在說清,為什麼你對這次千煉大會如此積極……”

    他一字一頓道:“姬道友,這不光是給我們鴻通宮的解釋,也是要給梵音寺、給雪域、給天下煉器師的解釋!”

    一旁站著的宋門主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且慢。副本地圖是貴宮自己找到的、千煉大會是貴宮一手承辦的、烏啼之火是貴宮掖著藏著,生怕我們染指的。”

    “――現在事態有變,你們鴻通宮沒得到想要的,就把事情都推罪給姬道友,這不合適吧。”

    鴻通宮的三人裡,最沉默最瘦長的那個宗師,終於開口。

    “宋門主這麼說,是要跟歸元宗站在同一條線上了?”

    “咳咳咳咳……我……”

    就在這氣氛劍拔弩張,即將一觸即發之際,姬輕鴻忽然按住了宋門主的肩膀。

    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他的語氣居然還很輕鬆。

    “按理來說,我沒有理由包容你們的無禮。就像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不應該為小兔崽子們的每一次撒嬌心軟。”

    “……不過,我很想看看你們之後的表情。”

    眼睛緩緩彎起,姬輕鴻笑吟吟地立下天地之誓:“我發誓,真正的地圖不在我手裡。若有違背,令我即刻橫死。”

    “……”

    這誓言以“我”開頭,精準地指向姬輕鴻,沒有一絲漏洞。

    就連鴻通宮的瘦長宗師,都料不到姬輕鴻居然真會舉手立誓,當場洩露出一絲吃驚的神色。

    陳宗師磕磕巴巴道:“若是如此……你為何要主動為我鑑定地圖副本!”

    姬輕鴻嘆了口氣:“因為姬某樂善好施,這不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嗎?”

    此話一出,全場人無言以對。

    殘荷大師閉上眼睛,喃喃一聲,不知是贊同還是自嘲:“姬施主……確實好施。”

    陳宗師瞠目結舌:“可你……你都百年未曾出門,為何要主動參與進這場千煉大會?”

    姬輕鴻十分憐愛地、像是看著一個小智障一樣看著對方,很溫柔地笑了:

    “因為我要教徒弟呀,我一共收下兩個弟子呢。”

    “那你――那你――”

    陳宗師和鴻通宮其他二人,仍然覺得整件事都充滿了不對。

    ――實際上,從姬輕鴻開始促進這場千煉大會起,就沒有一件事是對的!

    但他們能抓住的所有線索,都比滾刀肉更加油滑。

    事後回憶起來,鴻通宮不是沒有注意到那些蹊蹺。

    但因為太擔心宮中的分火泯滅以後,鴻通宮的榮光無法延續,又太迫切地想要找到下一朵繼任的烏啼之火分火,他們就像被矇住眼睛的驢子一樣,一頭扎進甜蜜的陷阱。

    見他問不出其他問題,姬輕鴻遺憾地嘆了口氣,嗓音仍然親切輕柔。

    “看來你沒有疑問了……那就輪到我了。陳道友啊,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樣來盤問我呢?”

    話音未落,剛才還怒氣衝衝的陳宗師,臉色忽然慘白一片。

    他大叫一聲,聲音卻比剛剛發現烏啼之火落空時更加絕望。在他腳下,陣法蒼白的紋路正在幽幽亮起。

    “姬輕鴻!你真敢動手!”

    瘦長宗師和鈕家老祖同時出手,又被姬輕鴻一左一右分別架開。

    兔起鶻落之間,陳宗師腳下的陣法,如同一張不祥的巨口,束縛住他的所有掙扎。

    陣法帶著他向下,朝比地獄還要濃黑的地陷中拉去。

    姬輕鴻的戰鬥風格,在場每個人都心中有數。

    他雖然不是劍修,但一旦決定出手,卻甚至要比劍修更快、更冷酷、更凌厲!

    所以,如果被姬輕鴻鎖定為敵人,那你就不能有一絲猶豫。

    緊急關頭,陳宗師燃燒心脈精血,打算魂魄出竅,掙脫這具皮囊,當場脫殼而去。

    與此同時,他腳下焚起熊熊烈火,竟是打算把自己的身軀燒成一把飛灰,以此逃脫姬輕鴻的追蹤。

    眼看著陳宗師的身體已經燒了一半,姬輕鴻出手如電,身形原地消失,又在半空浮現。

    他手裡掐著陳姓宗師逃脫的魂魄,好聲好氣地把魂魄塞回了那具還在燃燒的軀殼。

    “哎呀,陳道友,你這是幹什麼呢?”

    姬輕鴻作勢幫他扇了扇腿上的火焰:“我不過同你開了個玩笑,你就急匆匆要跑,豈不是讓人覺得我很小氣嗎?”

    在陳姓宗師腳下,白色的陣法消失得像是從未出現過。

    而在他左右兩側,鈕氏老祖和瘦長宗師怒視姬輕鴻,卻連眼球都沒法轉動一下。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姬輕鴻像是親生兄弟一樣摟著陳姓宗師的肩膀,親切地拍打他的肩頭。

    每拍一下,那把陳宗師自己在自己身上燒起的火焰,就變得更旺一點。

    姬輕鴻悠然道:“下次見面,陳道友一定還要保持這副態度。我百無禁忌,唯獨不喜歡別人對我太客氣,像是陳道友剛剛那樣坦率直言,就很得我心。”

    陳姓宗師:“……”

    你有臉這麼說,你有臉放開我,讓我先滅火啊!

    像是察覺到他內心的吶喊,姬輕鴻終於鬆開了按在此人肩膀上的手。

    下一秒鐘,陳姓宗師,連同解開陣法的其餘兩人,頭也不回地原地離開。

    他們逃離得如此果決,甚至沒對此地的弟子宮人們多看一眼。

    眼見鴻通宮顏面掃地,剛才還替姬輕鴻說話的宋門主,忽然嘆息一聲。

    “我還以為姬兄不會動手。”

    而鴻通宮的那三位,顯然也是這樣以為的。

    之前逼問也好,扣罪名也好,都能算是兩大宗門之間,比較激烈的交涉。

    但姬輕鴻一旦動手――哪怕他這次沒有殺人,都能算作兩大宗門間旗鼓分明的交惡。

    弟子們的摩擦矛盾,和幾大宗師大打出手,意義完全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