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公子 作品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三合一【29w5、30w+】

    不同的請柬來源,其實預示著在場煉器師不同的勢力背景、來歷身份。

    但此時此刻,無論請柬源自何處,不管胸前別的是什麼式樣的徽章,所有煉器師都聚在千煉幕內的大廣場上。

    廣場盡頭設立著一座高臺,由彩霞鋪地,天孫錦垂帷。臺上只坐著六個人,每人都是名動一方的煉器宗師。

    其中三人身穿款式類似的制式長袍,袍角袖口上均飾以“器、丹、陣、劍、符”五種紋飾,一看就知道出自於鴻通宮。

    剩下的三個人,一個是裹著厚厚的皮毛,氣質懨懨,臉色蠟黃的中年男人、一個是趺坐蓮臺,身披袈裟,手上垂掛一串一百零八珠的尼姑。

    最後一位宗師,白髮拖曳至地,紅瞳濃烈如血,唇角凝結著溫和懶散的笑意,正是姬輕鴻無疑。

    當他輕飄飄地朝臺下打量過時,眾人都像是風吹麥子一樣齊刷刷低頭,無人敢和他對視。

    大會儀式尚未開始,與會者卻已經到了七七八八。

    言落月伸長耳朵,從人群的竊竊私語中捕捉到不少信息。

    “了不得,一共來了六位煉器宗師,光是鴻通宮就佔了三個。看來這一屆的千煉大會,主掌權要落在鴻通宮手中啊。”

    “這可不好說。雪域宋門主、梵音寺的殘荷大師也就罷了。歸元宗派來的可是……那一位。”

    “――他看過來了,快低頭!”

    直到被按下了腦袋,猶自有愣頭青煉器師迷茫不解:

    “我見姬宗師氣質和藹,面貌不俗,為何大家對他如此懼怕?”

    此言一出,周圍群情奮起,宛如砸進湖心的石頭一樣,在附近掀起了一陣小小的漣漪。

    “合理避險……避險!……煉器師的事,能算作怕嗎?”

    “看來你確實不懂,回去問問你們宗門長輩吧。不用幹別的,就跟他們直接報出那一位的名字就行――哦對了,你記得挑他們剛含住一口茶,還沒嚥下去的時候問。”

    “你別害他,後生還年輕著,你想讓他在思過崖被罰到死?”

    人群嘰裡咕嚕地嘟囔了一陣,終於有人給出了一個靠譜的解釋。

    “其他幾位宗師大能,縱然眼高於頂,但只要恭順小心,不礙了大能們的眼,人家也不會留心我們這些小人物。”

    “但妖尊可不一樣,這位修的是無情道――在他的眼裡,我們都是一樣的。嚯,比佛家還萬物平等呢!”

    年輕煉器師猶然迷惑不解:“這樣不好嗎?”

    “好?你竟然說好?我這麼跟你講吧:對你來說,或許給你陽光是好,給你大雪是不好――但對這位來說,無論予你陽光、大雪,哪怕是當空降下九天雷霆,那也只是自然更迭的尋常現象。”

    “你的生死和雪花融化,在他眼中並無區別。最要命的是,你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對你感興趣。”

    被大能投以注目,這是好事嗎?

    或許吧。

    但路邊的野花被隨意折斷,握在手中把玩,不正是因為它先被行人看見了嗎。

    言落月本來只是隨便聽聽八卦,打發時間。

    但她沒料到,別人居然討論起這樣驚險刺激的話題。

    在旁人的傳言當中,姬輕鴻簡直快被塑造成修真界版“you-know-who”。

    而他的恐怖形象,則越來越宛如不可名狀的克蘇魯。

    聽得言落月滿頭黑線,按按眉心,不解地朝臺上看了一眼,恰好對上姬輕鴻愉快微笑,衝她舉起茶杯的樣子。

    ……話說,他不會正在聽吧。

    身邊的八卦還在繼續進行。

    “我也認識其他修無情道的修士,怎麼就不似這一位的樣子?”

    “誰知道他是怎麼修的呢,天下間,也只有他一個如此特殊的無情道啊。”有人低聲道,“三千年前那件舊事,不都說是他……”

    “快閉嘴,你是要死!”

    不知周圍的對話觸動了哪一條禁語,周圍的人紛紛讓開,留出一大片斑禿似的真空。

    剛剛脫口而出的那位修士,也面露驚恐之色。

    言落月又往臺上望去,只見姬輕鴻百無聊賴地玩著那頭白髮,正試圖自己給自己編一條小辮子。

    “……”

    不管聽沒聽到,看樣子是沒打算追究。

    但經過這一驚一乍的風波,附近的修士都安靜了許多。又過了大概一炷□□夫,這場千煉大會的序幕,總算正式開始。

    也是通過這次千煉大會,言落月才知道,就算是修真界,也會有程序化的官腔,和繁瑣複雜的儀式。

    開幕式前漫長的會前致辭,聽得言落月昏昏欲睡。

    她左邊看看巫滿霜,小蛇第一次接觸到這樣“檯面上”的東西,狀態已經暈暈乎乎,白紗下的兩隻眼睛都快聽成蚊香圈。

    誰要是看巫滿霜長得可愛,想趁現在一把掀開他的兜帽,再踩住他曳地的斗篷後襬,小青蛇保準一點防備都沒有,或許還要摔一大跤。

    心中暗笑一聲,言落月很壞心地繼續放任了這個現象。

    右邊看看運筆如飛的凌霜魂,言落月往白鶴身邊湊了湊,用“你懂得”的力道,並指戳了戳他的咯吱窩。

    凌霜魂:“……”

    把腋下的衣服撫平,凌霜魂充滿譴責地瞪了言落月一眼。

    ――哦,當然,他懂得。

    三秒種以後,鶴妖遞給言落月一張草書速寫的小紙條。

    言落月展開一看,心中非常滿意。

    紙條上,凌霜魂總結了這場開幕式的實質性內容。

    首先,每一屆的百鍊大會或千煉大會,性質都有點類似學術交流平臺。

    在這個平臺裡,煉器師們可以自由交易、考取級別、學習經驗、展示自己的最新發現。

    當然,如何才能去偽存真、去蕪存菁,這要看煉器師自己的功底。

    言落月想起煉器師的學術交流地點――“任天堂”來,一時間真是哭笑不得。

    其次,歷來大會在召開時,官方都會組織一場沒有門檻的大型考核。

    說是考核,其實和廟會時猜燈謎也差不多。

    只要能通過入門級測驗,獎品幾乎人手一份。考核的名次越高,拿到的禮品也就越珍奇。

    但今年的考核,和往年不同。

    凡是通過考核的煉器師,不但可以獲得大會準備的獎品,還可以拿到一枚令箭。

    然後,為了公平起見,不與普通煉器師爭利,幾大宗門的弟子不會下場比賽。

    他們早在宗門內經過考驗,已被提前發放了令箭。

    讀到這裡,言落月暗暗點頭:這被屢屢提及的令箭,大概和姬輕鴻先前贈給她那枚是一樣的。

    按照姬輕鴻的說法,這枚令箭是一張入場券。

    令箭本身不記名,可以轉贈。

    換而言之,只要有其他煉器師願意出大價錢收購,令箭本身就代表著不菲的金錢。

    最後,發言人提到了烏啼之火。

    當這個名詞被髮言人輕描淡寫念出的那一刻,幾乎所有煉器師都提起了一口氣。

    ――來了,傳言中嚷得沸沸揚揚的消息,他們終於等來了!

    就連言落月,原本有點睏倦的精神都一掃而空。

    她頗為期待地豎起耳朵,想聽到一點關於烏啼之火的線索。

    然而對方接下來提及的內容,卻令言落月的眉心一緊。

    “……”

    言落月猛然抬頭,掃視過臺上的發言人。

    只見對方穿著一身制式門派服,衣角繡著“器、丹、陣、劍、符”物種花紋,顯然正是鴻通宮弟子。

    他剛剛說:“烏啼之火當年一分為幾,曾有一朵分火被人藏於秘境。現下,鴻通宮已經握有秘境地圖。只待天下良才通過甄選,便將開啟秘境。”

    至於甄選方式,當然就是拿到令箭的優勝者。

    要知道,此次千煉大會主要由鴻通宮承辦。

    從鎮場的宗師,到負責的弟子,本次千煉大會的官方人員,一大半都是鴻通宮的人。

    如此做派,可見鴻通宮對於此事的自信,以及勢在必得之意。

    ……但要是這樣的話,那言落月手裡的那張地圖殘片,又要怎麼說?

    思緒微微發散,言落月想起那張合二為一的殘片地圖。

    地圖和姬輕鴻給她的請柬,同樣都是煉器和陣法相結合的產物。

    然而,姬輕鴻的考題,言落月能感知到。

    以她的能力,可以輕易破除第一層謎面。

    至於第二層謎面,言落月雖然未能拆解,但起碼還能讀到幾個答題條件。

    然而那張地圖殘片,當真是天./衣無縫、渾然一體。

    若不是親眼見證,兩張殘片如何當著她的面合二為一,地圖上的路線又是如何更迭變化,言落月恐怕至今也看不出,那張地圖被用非常高超的手法煉製過。

    如此巧奪天工的一張地圖,難道會是假的嗎?

    如果這張地圖不是假的,那鴻通宮掌握的那張地圖,又算什麼?

    言落月摸摸鼻尖,心中暗想道:總不會兩張地圖都是真的,同時有兩朵烏啼之火的分火現世吧。

    假使是這樣的話,事情未免也太巧了!

    三條消息宣佈完畢,剩下的就都是些辭藻華麗的空話。

    有熟悉流程的老油條們,早就在底下悄悄議論起來。

    其他煉器師不像言落月這樣,手握不知名的地圖殘片,居然敢起劍指烏啼之火的念頭。

    他們想的、談論的,都是更加現實的事情。

    有人腦子靈活,很快就想通了為何令箭不記名:

    “聽到鴻通宮說什麼了嗎?幾個大宗門的弟子,早已通過宗門內考核,提前發放了一批內部令箭……嘿嘿,令箭居然可以轉賣,這擺明了是斂財手段啊。”

    “辦一屆千煉大會銷費不少,總得讓人家賺回去。”

    有人對這些機鋒話題不感興趣,一心一意惦念著烏啼之火。

    “烏啼之火的分火只有一朵,那最後歸屬……”

    旁人截斷他的話尾:“想都不用想,自然是鴻通宮了。”

    地圖是鴻通宮拿出來的,入場券也是鴻通宮負責發的。在鴻通宮門下,更有一大批煉器師無需考核,提前就拿到了入場券。

    這樣赤./裸的佈置,連掩飾都不屑,分明是對那朵分火勢在必得。

    有人神情不忿:“既然如此,我們辛苦一場,豈不是在為人家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