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公子 作品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三合一【27萬、27萬5+】

    這是一個紙人村!

    在發覺這一點的瞬間,彷彿一股陰風從三人的後背刮過。

    凌霜魂表情一呆,喃喃碎念道:“小言,你剛剛說佈景要有紙人,然後現在就有了紙人……”

    言落月:“……”

    言落月無言以對。

    凌霜魂顯然把她之前的發言記得很清楚:“你剛剛還說,佈景要有棺材……”

    現在白燈籠有了,紙人也有了,那棺材還會遠嗎?

    “別再重複了。”言落月痛苦地捂住眼睛,“信我最後一次,不會這麼準的,哪裡能說來棺材就來棺材呢?”

    “……”

    凌霜魂不說話了,他用帶著一絲譴責和懷疑的目光,一個勁兒地盯著言落月看。

    紙人們一言不發,它們被畫出的嘴巴也沒法說話。

    每個紙人臉上都帶著死板生硬的笑容,鮮紅的嘴唇微微咧著。它們漆黑的眼睛混沌無神,卻好像無時無刻不在看著你。

    “……”

    巫滿霜眉頭微皺,不太確定道:“是魔物嗎?”

    他翻遍了自己的傳承記憶,也沒找到類似的表現特徵。

    凌霜魂仔細觀察,斟酌道:“不,應該是屬於人界本土的特產精怪。”

    這兩人一個是魔物百科全書,一個是歷史百科全書,而且還都非常好學。

    在這個被紙人包圍的當口,他倆居然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學術心得起來。

    言落月:“……”

    按照凌霜魂的說法,魔界魔物的搞事風格,和人界精怪的搞事風格不太一樣。

    依言落月的理解,前者就像是歐美b級血腥恐怖片。

    來自魔界的魔物,總是致力於製造出各種血漿四溢的限制級場面。

    而後者則宛如東亞鬼怪驚悚片,是一種“規則式、因果式”的恐怖。

    在鬼怪的規則紅線內,沒準就因為走路先邁左腳的緣故,一眨眼功夫,你整個人的頭都飛了。

    由於理解得太過深入,言落月甚至聯想到了貞子花子伽椰子等名場面。

    她手臂上冒出一層雞皮疙瘩,抱著胳膊來回地搓了兩下。

    這些紙人圍上來後,既不攻擊,也不說話,就只是形成一個包圍圈,將言落月三人圈在中間,臉上始終掛著虛假而鮮豔的笑容。

    言落月試著打了個招呼:“嗨?”

    紙人寂寂無聲,在風中左右搖擺。

    巫滿霜則試著跟它們打成一片——他低聲說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後直接往一個紙人身上滴了一滴血。

    鮮血在紙人的肩頭浸染出一朵血花,與紙人大紅大紫、喜氣洋洋的紙紮外袍完美地融為一體。

    被滴血的紙人依舊呆滯地笑著,塗成大紅的兩團臉蛋,和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交相輝映。

    凌霜魂的猜測是對的,這些“鬼”們,當真不怕毒。

    “但它們畢竟是紙啊。”

    凌霜魂小心猜測,大膽求證:“紙的弱點是外力和火,所以說,這些紙人應該也……”

    他一面說著,一面伸手嘗試戳了一下。

    霎時只聽“撕拉”一聲,正對著凌霜魂的那個紙人,直接被他在臉上扯下了長長的一條。

    凌霜魂:“……”

    言落月:“……”

    凌霜魂條件反射般舉起手來,動作一瞬間變得比紙人還僵硬。

    他喃喃道:“對不起了,紙人兄,我真不知道你這麼不禁戳……”

    一時間風聲獵獵。

    紙人茫然地抬了抬手,它臉上掛著那張被撕破的碎紙條,在寒風裡晃晃悠悠。

    凌霜魂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實不相瞞,在看見紙人抬手的瞬間,他還以為對方打算直接給他一個大逼鬥。

    那一條風中旗幟般瑟瑟抖動的碎紙,對於強迫症來說實在是太艱難的考驗。

    言落月忍了又忍,忍無可忍,最後還是沒按捺住。

    她長嘆一聲,直接把紙人的整張臉都扯了下來。

    “!!!”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言落月誠懇地連連道歉,“但這就像是手上翹起的死皮一樣,看到了就忍不住想撕掉啊!”

    “……”

    估計是為了預防他們三個又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舉動,原本寂靜無聲的紙人,終於開了口。

    它機械呆板地說道:“三位,請跟我來。”

    它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彷彿迫不及待般,引著他們三個往村落深處走去。

    像是收到了某種信號一般,這隻為首的無臉紙人一動,其餘紙人也像是甦醒一般地活動起來。

    紙人們走路的方式很是奇怪,雙腳像是被磁鐵粘連在地上那樣,並不抬腿,而是溜著地皮,嚓嚓地摩擦著地面,挪動著輕飄飄的小碎步。

    碎步聲整齊急促,彷彿是在用這種方式催促著訪客,讓他們快快跟上前面紙人的腳步。

    三人彼此間靠近了些,用眼神互相交流。至於不能摘下白紗的巫滿霜,則用手勢來代替回答。

    凌霜魂:要不要跟上去?

    言落月:跟吧。陣法的痕跡,正好就在村落深處。

    巫滿霜則比了個手勢,示意兩人回頭。

    言落月轉過頭來,只是一眼就發現了端倪。

    原來不知何時起,村落地形已發生改變。這變化極其隱匿,完全誕生在無聲無息之間。

    如今,在他們的背後,竟然已經沒有了入村時的那條來路。

    “!!!”

    這村子極其怪異,既然能一眨眼挪動來路,想必也可以擺弄其他路線的位置。

    即使言落月三人轉身就走,也未必能夠離開。

    所以現在,還不如跟著這紙人深入村落腹地。

    哪怕裡面是龍潭虎穴,也值得闖上一闖。

    紙人們七扭八拐,在村落的羊腸小道間穿行。

    有時三四個紙人並排行在同一條窄路上,把每個人都擠成薄薄的一片。

    言落月三人一邊跟著前面紙人的腳步,一邊在心裡默默記路。

    但很快,三人就發現這個辦法行不通。

    在他們身後剛剛走過的路,也和入村時的來路一樣,無聲無息地發生了改變。

    地標、方向、憑建築定點……這些常見的尋路手法,在這座孤村中統統失效。

    凌霜魂甚至大著膽子,當著紙人們的面,在地上畫了個圖案做標記。

    一彈指後,就在三人的眼皮底下,地上的標記被原地冒出的一棟土屋替代。

    “……”

    見到這一幕,紙人們圍著言落月三人啪啪拍手。

    它們不打彎的胳膊肘直撅撅地揚起,僵闆闆地撞出空虛的聲音。

    野風呼嘯著貫入領頭紙人臉上的大洞,將破洞吹得嗬嗬作響,彷彿是對三人徒勞無功的嘗試發出嘲笑。

    那之後,至少又拐了十七八道羊腸彎,言落月三人終於被領到一座廟宇前。

    廟宇高掛的木匾已經蒙上一層厚厚的灰,中間甚至裂開一道顯眼的縫隙。

    言落月眯起眼睛辨認了好一會兒,才從灰塵下認出“月老廟”三個字來。

    望著那塊歪斜的門匾,凌霜魂喃喃自語:“不知為何,我有一種奇妙的預感……”

    言落月從齒縫裡擠出聲音提醒他:“小凌,閉上你的喙。”

    論起血緣關係,鶴族和鴉族也有著非常遠親的淵源。

    而在這個flag處處林立的淒涼夜晚,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旗杆。

    下一刻,原本緊閉的廟門轉軸發出吱呀一聲,兩扇大門同時洞開,露出了裡面的佈置裝扮。

    在看清廟內陳設的瞬間,三人整齊劃一地倒抽一口冷氣。

    ——棺材!

    ——在廟宇的神龕之下,本該擺放蒲團的位置,卻並排陳列著兩口棺材!

    “……”

    凌霜魂悲痛而又難以置信地看向言落月:“小言,你竟然讓我閉嘴?”

    他們兩個之間,到底誰才是預言至今,百發百中,無一錯漏的那個啊!

    言落月:“……”

    言落月啞口無言。

    凌霜魂長嘆一聲,用他身為史官的優秀素養,抑揚頓挫地背誦道:

    “龜卜,是一種古老的占卜方式。在天衍數術尚未被總結推算之前,人類和妖族都會採用這種火燒龜甲的方式來占卜吉凶——烏龜,是有點預知的天賦在身上的。”

    言落月:“……”

    到了這份兒上,凌霜魂甚至還沒忘記自己科普野史的宏偉志向:

    “按照野史記載,伏魔之戰發生以前,妖界占卜的風俗更加直接野蠻。”

    凌霜魂半閉眼睛,面現沉痛之色:

    “他們會在兩族開戰之前,抓一隻比較倒黴的落單龜龜,將大龜活祭,投入火中,乾煸王八……咳,我是說,火燒龜殼,用龜甲開裂的部位和程度,判斷此戰順利與否。”

    “這種野蠻的占卜方式,在某次獲得了吉卜,但戰鬥卻連連失利以後,得到了相應的遏制。”

    “據說,曾有某位藏狐長老針對這種情況,提出過一個振聾發聵的問題——不能預料到自己會被抓的倒黴烏龜,龜殼能夠給出準確預言嗎?”

    言落月:“……”

    這問題,一下子切中了大眾的思維盲點,問得好啊!

    果然,凌霜魂隨即說道:“自那以後,活龜生祭問吉凶的方式不再流行。但還是有一些部族比較執著——他們佔問吉凶時,會特意去挑那些跑得最快的、看起來彷彿知道自己會被抓的烏龜們……”

    言落月:“……”

    “謝謝你,小凌,我的朋友。”言落月皮笑肉不笑道,“以後有機會去妖界,我就知道要是有人來抓我,千萬不要跑太快的道理了。”

    凌霜魂謙虛道:“小言不必和我客氣,我們的友誼堅若金石。”

    他們兩個來回鬥嘴,雙腿卻好似紮根般,穩穩地立在廟門之前,任身後的紙人們怎麼跺腳催促,也不邁入破廟半步。

    與此同時,這兩個陣法菜雞一左一右地來回巡視地面,意圖找到陣法變化時的蛛絲馬跡。

    “不好意思,請你們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