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欲 作品

第102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回到京城,除夕那天,她隨周越凱一起去他爺爺家過年。

    幾年過去,她跟他家裡人愈發熟稔。

    以前收到紅包,還會不太意思,現在跟周越凱混久了,她竟然也和他們家其他小輩似的,學會跟長輩們撒嬌了。

    人多熱鬧,話題越聊越寬泛。

    觥籌交錯間,戚煙跟周越凱的婚事再次被人提起。

    周越凱還是那一套說辭,等他畢業回國,兩人就去扯證。

    柯曼便說:“距離你畢業,還有半年吧?現在籌劃一下,暑假剛好能舉辦婚禮。”

    “你覺得呢?”周越凱把問題拋給戚煙。

    戚煙在心裡琢磨著。

    周越凱出國留學後,她為了提升自我、排解寂寞,讀研考博,以至於比周越凱晚一年博士畢業……當然,前提是如果她能順利畢業的話。

    最後這半年裡,周越凱大部分時間還在國外,而且也忙著畢業的事,估計沒什麼空閒管他們結婚的事。

    結婚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她不希望他缺席。

    “你能顧得上嗎?”戚煙問他,“要是顧不上的話,晚一點也可以的。”

    聽說,戀愛談得越久,對結不結婚什麼的,就越無所謂。

    她現在好像真有這種感覺了,不論結婚與否,他們都還會照常過日子,所以什麼時候結婚,已經不重要了,早也可,晚也行。

    周越凱剝著蝦殼,鮮香的蝦肉蘸了醬,擱進她碗裡,“這麼為我考慮?”

    “不是。”她是在為自己考慮。

    提起筷子,夾住碗裡的蝦肉,她還沒來得及送到嘴邊,周越凱忽然把手伸向她,尚且沾著鮮蝦汁水的手直接抓住她的手,頭湊過來,張嘴就把她筷子裡的蝦肉給吃了。

    戚煙蒙了一下,手背傳來溼漉漉的觸感,帶著點古怪的黏膩感。

    周越凱邊吃著蝦,邊跟柯曼說:“媽,您認識的設計師比較多,幫忙介紹幾個,咱先把婚紗定下來唄。”

    柯曼心情很好地應下。

    戚煙試圖把手從他手裡抽出,周越凱不讓,還賤兮兮地打趣她:“注意控制飲食,要量三圍的,89,59,90。”

    怎麼他還記得這一遭?!

    戚煙抿了抿唇,趁著沒人注意,忽地親在他側臉上。

    唇上還殘留著點潤唇膏和油漬,這下全蹭他臉上了,戚煙不信他不嫌棄。

    果然,他“咦惹”一聲,“你惡不噁心?”

    “你還把我手弄髒了呢!”戚煙甩開他的手,抽溼紙巾擦拭手指。

    “又不是第一次弄髒你的手。”他還有臉笑。

    戚煙一口氣堵著,偷偷在桌底踹他一腳。

    周越凱躲開,抽紙巾擦手,繼續優哉遊哉地剝蝦殼,把蘸醬的蝦肉放進她碗裡。

    她再次夾起,他這回沒鬧她,自顧自地剝著蝦,怕她只吃蝦會膩,偶爾給她添點別的菜。

    戚煙有點受不了他的熱情,“你別光顧著我,自己多吃點。”

    “這不是怕你手不夠長,夾不到菜麼?”周越凱說,看她碗裡堆得跟小山似的,沒再給她添菜了,轉頭跟幾個長輩說起結婚的準備事項。

    戚煙細嚼慢嚥。

    原本對結婚沒什麼感覺的,可是被他這麼認真細緻地對待,感受著他對他們婚禮的用心與期待,她不由也開始心動,浮想聯翩了。

    “周越凱。”她叫他名字。

    周越凱湊一耳朵給她,聽她說話,“怎麼了?”

    “你有沒有想過……”

    “想過什麼?”

    “要是我們奉子成婚了呢?”畢竟,兩人現在這年紀,要個孩子剛剛好,“這麼早準備婚紗,到時候尺寸不合適怎麼辦?”

    周越凱這人有個毛病,一旦聽她提起孩子相關的話題,就忍不住想笑。

    不是那種嘲諷的笑,而是,很微妙的笑。

    “現在開始備孕?”他逗她,“想想啊,等我畢業回來,我們就去領證,然後,邊造人,邊準備婚禮,拍婚紗照什麼的。”

    戚煙耳朵發燙,別了下耳邊的碎髮,低頭吃著菜心,吐槽道:“什麼叫‘邊造人’啊?”

    周越凱不動聲色地掃一圈周邊的人,上身往她那邊傾斜,貼著她耳朵說:“不造人,哪來的小朋友?妹妹,裝純沒意思哦。”

    “大庭廣眾之下,你要點臉。”她說。

    吃完晚餐,眾人還坐在小宴會廳裡閒聊。

    幾個小輩到處轉悠,說著吉祥話,收著大人送來的紅包。

    戚煙又見到了周越凱的那兩個堂弟。

    九年過去,他們都已經上初中了。

    周越凱他們家的基因好,他這一米八八的個頭特別“出類拔萃”,他那倆堂弟估計以後也是大高個兒,而且還都長得挺帥,衣品也潮。

    周越凱跟周澤已聊天去了。

    眼見兩個堂弟拜年拜到她這兒,戚煙仗著有周越凱在,壓根沒帶紅包,情急之下,居然從小包裡翻出兩塊零件,遞給他們。

    “我——”當哥哥的那個差點爆粗,時隔九年,顯然還記得這一茬,當即問戚煙,“嫂子,你哪兒找到的?”

    戚煙清了清嗓子,忍著沒把周越凱抖出來,“就是,在爺爺的四合院裡,不小心撿到的。”

    他倆沒追著她問。

    戚煙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哪知過了沒兩天,周越凱就沉著一張臉,從四合院回來,質問她:“你把那兩塊零件給他們的?”

    戚煙懶洋洋地盤腿窩在吊椅上,腿上壓著一隻敦實的大番薯。

    對面的電視機在播放春晚節目,光聽聲音就覺得喜慶。

    她的聲音混在電視聲裡:“是啊……忘了準備紅包,就拿那個替了。”

    周越凱“啊”一聲,尾音拖得長長的,抬手捂著額頭,癱倒在沙發裡,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戚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像個被人搶走玩具,又無力奪回的垂頭喪氣的小孩,“不就兩塊零件嘛。”

    “他們把我珍藏多年的汽車模型拿走了。”

    “不是吧?”戚煙覺得好笑,好笑之餘,竟還有點幸災樂禍,“都多少年過去了,你的汽車模型還在?他們還惦記著這事兒?”

    周越凱的手一垂,落在沙發上,眼睛斜向她,“你知道我們周家的男人,最大的特點是什麼麼?”

    戚煙順著蓬軟的貓毛,半開玩笑道:“記仇?”

    可能是周越凱要說的話,被她奪了,他嘴巴動了動,才說:“對,特別記仇。”

    戚煙感覺不太自在,眼睛撇向一側,“你不會還記著跟我的那點仇吧?”

    “不是說好,保證不再提麼?”他向來說到做到,強行把話鋒調轉回來,“戚煙,你害我損失了幾輛汽車模型,你得賠我。”

    “不賠。”戚煙瞥他,“這麼大的人還玩汽車模型,你好幼稚啊,略略略~”

    周越凱一拍沙發,稍微坐直了些,一副要跟她計較到底的架勢,“到底誰幼稚?”

    “你啊。”她不怕死地挑釁他。

    結果周越凱忽地起身走過來,拿走她懷裡的大番薯,一把將她從吊椅裡抱出來。

    戚煙被困在他懷裡,不住掙扎著要跳下來,腳尖剛碰地,就被他撈起來,一摔,摜到沙發上。

    沙發晃晃蕩蕩,震得她頭暈目眩,剛要撐起上身,就被他一把撈起來,抱進懷裡。

    電視機還亮著,聲音吵鬧雜亂。

    她坐在他腿上,被他的體溫和氣味包裹,神經漸漸鬆懈下來,慵懶地偎進他懷裡。

    長髮隨意地披著,覆上他的手背,髮絲間隙依稀可見虎口的刺青。

    他捏著她的髮尾,薄唇在她額角落下一個吻,字字繾綣:“戚煙,你得賠我。”

    你得陪我。

    一語雙關,冷不丁撩了她一下。

    戚煙抬起一條手臂,勾住他脖頸,衝他無辜地眨巴著眼,“賠不起呢?以身抵債嗎?”

    “這不行。”周越凱不吃她這套,“我拿我自己換來一個你,你現在是我的,還怎麼以身抵債?”

    戚煙聽著挺開心,情不自禁地笑了,直起上身,跨坐在他身上,抱著他的頭頸,拿一雙媚眼直勾勾地看他,“那你想我怎麼賠啊?”

    “很簡單,”他一手拖著她的腰肢,一手撫著她的後腦勺,也在看她,皮笑肉不笑道,“把我的汽車模型弄回來。”

    戚煙像個洩了氣的球,癟了,“要是弄不回來呢?”

    “弄不回來啊……”他摁著她的腦袋湊近他,呼吸相沖,他偏頭附在她耳邊撂話,“戚煙,你懂我的。”

    不幹人事的傢伙。

    “就不弄回來。”戚煙跟他鬧,放開他,想要從他身上下來。

    哪知他突然箍緊她的腰肢,扣著她的後腦,一個猝不及防的吻強勢地降落她的唇。

    她愣了下,閉上眼,與他熱吻。

    窗外下著雪,電視在放歌,大番薯騰地躥上沙發,前爪扒在兩人的身上。

    這個吻被迫暫停,周越凱嘆了口氣,額頭抵著她的額,有點無奈:“那個汽車模型陪了我二十多年,我甚至還想著,要不要傳給我們的孩子。”

    戚煙其實能理解他這麼長情念舊的,畢竟她也挺長情,至今面對他,都還是會覺得心跳得很快,只是……

    “你要想搞傳家寶,能不能搞點有意義的?”她說,“再說了,我比較喜歡女兒誒。”

    “女孩兒也可以玩汽車模型嘛。”周越凱在她肩窩蹭了蹭,想到什麼,輕笑出聲,“戚煙,我想到一個挺不錯的名兒。”

    “什麼?”

    “我們的孩子,以後可以叫‘周得戚’,”他怕她腦子轉不過來,用粵語把“周得戚”說了一遍。

    (注:“得敕”,中性詞,耀武揚威,也指可愛活潑。)

    不等戚煙發表意見,他接著說:“小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拽拽’。”

    “……”戚煙一巴掌拍他肩上,推開他,衝他放話,“你要敢給我孩子起這名兒,信不信我揍你?”

    周越凱還在笑,胸腔肩膀輕顫,“這名兒多可愛,得戚,得敕。知道這個詞怎麼來的麼?”

    這一點,戚煙還真不知道。

    “‘敕’呢,是指皇帝的詔令,得到詔令,奉旨行事,這能不嘚瑟麼?”周越凱說著,把她的手拉下來,將她圈在懷裡,好聲好氣地哄著,“我還是覺得這名兒不錯。”

    戚煙拍掉胸前那隻不規矩的手,“駁回!”

    -

    今年的寒假似乎格外短暫。

    三分之一的時間用來睡覺,三分之一的時間用來學習工作,剩餘的三分之一,還得分一部分處理瑣事,最後一點時間,才是留給他們膩歪的。

    這是她不知第幾次送周越凱去機場了。

    “下次回來,我們就去領證。”他鄭重其事地向她許諾,吻如蜻蜓點水落在她的額頭。

    “好啊。”她應,“我的照片要跟你並列在一起。”

    不要再像以前那樣,還得把自己從他下面,搬到他隔壁。

    周越凱被她勾起回憶,趁著還早,跟她**:“那會兒開始,你就想著跟我結婚了?”

    如果是以前,她或許會糊弄過去,但現在不一樣,她要大大方方地說出來:“是啊。你以結婚為目的,跟我談戀愛。我又不是那種負心人,當然也想要跟你結婚,對你負責啊。”

    這段話挺樸實無華的,可週越凱好像挺喜歡,臉上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下去。

    從這一天開始,戚煙備了一本臺歷。

    每過一天,就在日曆上打個叉,計算著他什麼時候畢業。

    她甚至不擔心自己會不會延畢,只盼著他能順利畢業。

    周越凱不會讓她失望的,也捨不得再讓她久等。

    在他們相識的第十一年,相戀的第八年,異國戀的第五年。

    在一個烈日炎炎的夏天,蟬鳴跟熱風糾纏不清,枝葉於光下婆娑起霧。

    他就像偶然撇撒在她桌角的那一束光,突然出現在她教室。

    如她夢中那樣,陪她聽完剩餘半截講座。

    然後,在眾人此起彼伏的驚呼中,帶她穿越重重人海,去民政局領證。

    而後,他拍下兩人的結婚證,打碼,高調張揚地po在微博上。

    配文:【@7yan十一年,長跑結束。】

    完事後,側首瞧她一眼。

    戚煙坐在副駕,雙手捏著那本結婚證,眼睛緩慢地眨,木木呆呆的,這反應怪好玩。

    他抬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以前不還說,你要學習和秀恩愛高效二合一麼?現在不行動起來,在發什麼呆?”

    “感覺好不真實啊。”戚煙說,就連聲音都覺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抬起眼瞼,看向他,“我們真結婚了?”

    周越凱被她逗笑,把自己那本結婚證丟給她,發動車子,載她找地方去吃飯,“你幫我保管著,要是覺得不真實了,就多看幾眼。”

    “不怕我弄丟了?”

    “丟了一本,還有一本,你還能接著看。”

    周越凱揶揄她:“你畫畫不是挺好麼?要不你給畫下來,掛在房間裡,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你甚至可以多畫幾幅,我們家那麼大,隨便你把畫掛哪兒。”

    “我們家。”戚煙反覆唸叨著這三個字,心裡甜滋滋的。

    打開微博,看到了他的艾特。

    他的微博評論區很熱鬧,都是祝久久的,還有人誇張地表示:【我又相信愛情了。】

    從新都到京城,從懵懂莽撞到成熟沉穩,從一無所有到得償所願。

    十一年的時間,周越凱用他的存在,證明了她理想中的愛情的存在。

    戚煙轉發他的微博,拇指在鍵盤敲敲打打,配文:

    【周先生,恭喜我們抵達終點!】

    恭喜我們,美夢成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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