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二百二十四章:請師祖賜教

    “學武是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絕非可一蹴而就的,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是已經躋身仙人了。”宮語一邊打,一邊出言嘲笑,“今日,為師就要打得你知天高,識地厚!”

    數百道拳影煙花般消寂,凝在了她的拳尖,融為了一拳。

    一拳筆直打出。

    林守溪的肌肉與筋骨皆像是被石頭砸過的湖面,猛地激盪,他的身體像是被瞬間拆解又瞬間重構,這一破一立之間,撕裂感遊走全身,令他劇痛難言,他的身軀沙袋般飛了出去,結結實實地撞向湖面。

    林守溪強撐一念,運轉劍經,水的法則開始流動,水面生出張力,將他下墜的身軀包裹。

    宮語再度逼近。

    水是他的領域,在這裡,他或有一戰之力。

    宮語剛剛踏入,就像是將軍闖入敵軍陣中,頓有四面楚歌之感,她的足下生出漩渦,如鐵鏈般將她禁錮一方,不得動彈。

    與此同時,林守溪足踏水面,身軀猛地躍起,遮蔽月影,當空打下。

    他沒有任何藏私,施展起了畢生所學。

    無論是小時候的武學心法,還是之後在巫家、在楚門、在不死國的所得,甚至是時以嬈教導的大日冰封術,各種精妙的道法在他手中層出不窮,五花八門地朝著宮語襲去。

    “你是在給我放煙花麼?”

    宮語冷笑,她舒展著筋骨,雙足一擰,竟硬生生攪碎了足下的法則漩渦,她漠然的聲音再度響起:“征服?憑你現在的本事還敢放這等厥詞,真是不自量力!且不說征服一事是不是你的獨斷妄想,縱然是有又如何?以你現在的能力,哪怕再修一百年,恐怕也只配跪在裙下吻我的鞋!”

    林守溪知道,她這是在刻意激起他的戰意,他的戰意果然被挑起,沒有逃避,而是選擇了正面對敵,如鐵的身軀或攔或靠,硬生生擋住宮語雷霆般的進攻。

    宮語的出拳極為輕鬆寫意,而他呢,光是抵抗就用盡了全力。

    宮語先前挑戰各大名門時,哪怕殺人之時也未動過真格,撐死用個三分力氣,她遠比林守溪想象中更強,更深不可測!

    林守溪縱然身在水中,也被她綿延不絕的攻勢打得連調動水的力量都沒有,全身的劇痛多次讓他生出逃的念頭,又被硬生生壓了回去。

    他的內鼎不斷流轉,碧色的鼎火熊熊燃燒,瘋狂地將丹藥煉製出來,抵禦他的傷勢。

    “肉身為爐麼?”宮語若有所思,譏道:“拿師父來雙修煉鼎,這等下作手段,也虧你想得出來!”

    宮語一拳壓下。

    維持著林守溪立足的水浪倏然破碎,他半個身子瞬間沒入水中。

    又是一拳。

    大半個身子沒入水中。

    第三拳之後,水上已見不到林守溪的影子。

    宮語深吸口氣,猶不滿意,震腳一踩,頓時,足下之水沸騰起來,她凌空一抓,將林守溪從水中揪出,一拳打中他的額頭。

    這一拳看上去輕飄飄的,可打在林守溪身上時,先前潛伏在他體內的拳被一併勾起,瞬間,數百道拳意在他身體裡同時爆發,猶若百枚鐵釘齊齊敲入骨骼,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得林守溪七竅生血,面目猙獰,他體內碧色鼎火也被打得搖搖欲滅。

    “可以了。”宮語收手。

    她以為林守溪會就此昏厥,但沒想到,這個少年竟又顫顫巍巍地立了起來,擺出了一個千瘡百孔的拳架。

    她看著他,神色複雜。

    “倔什麼倔?”

    宮語冷冷開口,又是毫不講理的一拳,這一拳下去,林守溪沒能受住,他昏厥了過去,被宮語拽著扔到了藥池裡,香氣濃郁的藥池水花飛濺,沿著他的傷口滲入身軀,林守溪閉著眼,在裡面低聲呻吟,宛若一塊被火炙烤的鐵。

    林守溪醒來的時候,天空明亮。

    “我昏迷了多久?”林守溪問。

    “兩天。”宮語回答。

    “這麼久?”林守溪吃了一驚。

    “嗯。”宮語點點頭,問:“感覺怎麼樣?”

    “神清氣朗,血脈舒暢。”林守溪強忍著渾身的劇痛,說。

    宮語聽了,只是冷笑不已。

    “氣餒麼?”她問。

    “第一天而已,氣餒什麼?”林守溪反而覺得快意。

    “你的身體要有你嘴巴這麼硬,也不至於被我幾拳打崩了。”宮語雙腿斜搭,笑著說。

    林守溪回憶著昏迷前的戰鬥,在腦海中覆盤,尋找著破解之法。

    忽然間,他似嗅到了什麼氣味,睜開眼,環顧四周,警覺地問:“我昏迷的時候,小禾來過?”

    “沒有。”宮語矢口否認。

    “不可能,她一定來過!”林守溪固執地說。

    “你要麼是被打傻了,要麼是想老婆想瘋了。”宮語不屑一顧。

    四周荒草連天,莫說人影,連鳥影都難見一個。

    林守溪暫時放下了這一心思。

    他赤裸著浸泡在藥池裡,肌肉線條分明的硬朗身軀還在微微發抖。他極少有過這種感覺,很痛,痛得鑽心,但也很舒暢,彷彿閉塞了多年的通道一朝被擊穿,浩大的風終於得以灌入。

    無論是與洛初娥的戰鬥還是被雷火洗髓之時,他都沒有這樣的感覺,那時雖一樣劇痛難忍,但那種痛苦是無序的,是以摧殘為目的的,而宮語在他身上施加的痛苦,更像是對鋼鐵的摺疊鍛打,令他更為堅韌。

    之前宮語曾問他要不要隨她習武,征服小禾,他拒絕了,但他知道,這場武學修行已經開始,只是理由並不是征服小禾,而是更荒誕的……征服她。

    “你這水準,練到何年何月才能欺師滅祖?”宮語忽然露出了失望之色。

    “這本就不是一蹴而成的,更何況……”林守溪也說:“我也覺得,師祖並非是不可戰勝的。”

    “你又在故意激怒我?”宮語眯起了漂亮的秋水長眸,問:“你該不會是喜歡被虐打吧?我聽說有些人就是這樣,喜歡故意激怒別人,然後讓對方順理成章地來欺凌自己,從而得到快樂,我的好徒孫,你不會是這樣的吧?”

    林守溪坦然地與宮語對視,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原來師祖大人平時對弟子冷嘲熱諷時,竟是這麼想的嗎?”

    宮語的臉色飛快陰沉了下去。

    “穿好衣服過來,練拳。”宮語冷冷道。

    林守溪從濃稠滾燙的藥湯中起身,他穿好衣裳,重新來到了荒野之上,他身子舒張,筋骨再度發出了一連串爆竹般的聲響,響聲更加清脆,其中的阻滯感比兩天前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