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156章 滿城皆敵

    正當林守溪想要放棄之時,他莫名地想起了前世神庭中的畫面,想到了慕師靖衣裳褪去後的裸背,想到了背上如畫的傷疤……

    這樣的場景靜美地呈現在畫面裡,好似一幅帶有預言意味的畫,林守溪不解其意,卻捕捉到了一縷古老的韻味。

    頃刻間,他已感受不到劍的存在——湛宮似與他合為一體。

    大巧若拙的一劍瞬發而出,刺中了洛初娥。

    長街的幽寂被神女的慘叫聲撕得粉碎。

    劍光湮滅。

    湛宮哐當落地,林守溪也耗盡力氣,坐倒在地,他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驅使著自己刺出了這驚天一劍,只是他看向洛初娥時,眼眸中依舊是藏不住的失望。

    洛初娥沒有死。

    方才那劍刺出的瞬間,洛初娥薄襪上的古篆盡數飛出,結牢攔在前方,同時,她華美的法袍亦大放光明,試圖阻攔此劍,瞬息間,襪毀衣碎,裙袂遍地,洛初娥雪白的胸口鮮血四溢綻如牡丹,她柔緩地起伏著,悽美欲絕。

    “你……你這是什麼劍?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洛初娥的聲音還在發顫。

    她知道,只差一點,她就要被殺死了,這種久違的死亡恐懼湧上心頭的一刻,她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正在欣賞破碎的美麗煙花。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一劍的恐怖,劍揮來之際,她甚至生出了一種不可抵擋的念頭,她確信,這一劍並非來自他手中的湛宮,而是來自他本身!

    他的體內藏著怪物,或許說,他就是怪物本身……

    林守溪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林守溪隱約能夠感覺到,這應該與他的身世之謎有關……當然,也有可能因為自己是個靈感型的殺手。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林守溪盤膝而坐,恢復了一些力氣,他睜開眼眸,看著前方被一劍重傷的神女,重新靠近了她。

    洛初娥躺在地上,若沒有身上的傷與血,那這便是海棠臥春的美景,此刻,破碎的古袍黏在她的身上,難蔽身軀的衣裙間鮮血氤氳成霧,宛若白雪掩蓋楓林的山巒,神女看著林守溪的接近,殷紅的唇被咬得發白——在見識過林守溪的一劍後,她終於開始恐懼,甚至起了求饒的念頭。

    林守溪什麼也不想聽。

    尋常的劍傷不了她,他也沒有能力再次進入那種境界,斬出驚世一劍。時間不會等他,他必須另闢蹊徑,尋到制服她的辦法。

    沉吟片刻,林守溪抬起手,一指點住了洛初娥的眉心,用的是合歡勁。

    既然無法再造成外傷,那他試圖在心靈上鉗制住對手,事實證明,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合歡勁再次展現出了它有別於其他旁門左道的氣質,它順著林守溪的手指湧入洛初娥的識海,倒真像是入侵古城的大霧,將本就精神虛弱的她弄得神志恍惚。

    澄淨神女自古冰清玉潔,洛初娥作為初代的聖女,雖已墮落,卻猶是聖潔的象徵,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一時被心法所懾,眉目迷離。

    她倒在地上,兀自淌著鮮血的曼妙身軀戰慄著,水蛇般扭動著,像雲中開出的花,偶遇颶風席捲,揉碎成了嫣紅的瓣,神魂顛倒,漫天起伏,風的嘯聲宛若花瓣垂死的、攝人心魄的哀鳴。

    林守溪以此法擾亂她的神智,試圖將‘無心咒’強行種入她的身體裡,可幾番嘗試依舊無果……無心咒這樣的法術階次不夠,無法染指神女的聖體。

    那就只有神侍令了。

    林守溪憑著記憶念起了神侍令的詞。

    這詞宛若古老魂靈的吟唱,甫一鑽入洛初娥的耳中,就激起了驚濤駭浪……神侍令不愧是古代神明創造出的法術,哪怕是洛初娥也畏懼得發抖。

    “不要,不要,不要念了!!”洛初娥再顧不得形象,露出了驚懼之色,“不要……不要……你這是什麼邪術?不要禁錮我……不要……”

    “禁錮……又是該死的禁錮……我不要再被禁錮了……”

    洛初娥還被合歡勁迷惑著,已然語無倫次,她不停搖動著墨髮凌亂的螓首,試圖將腦海中的畫面甩出,同時,她紅唇翕動不止,想打斷林守溪的話語,可林守溪做得端正如佛,口中的神侍令念得堅決平穩,好似蘊著大道的真經。

    “不要啊……我不要成為奴隸……本座是不死國的女帝,本座要至高無上的王……我,我不要成為奴隸……”

    洛初娥仰著頭,身軀的顫抖無可抑制,及至弱柳迎風時,她的唇角更有清淚淌下。

    “饒了我……饒了我吧……我願意解開楚映嬋的咒印,我也能讓你成為萬人之上的聖官……饒了我……”

    “住口!你若再敢念下去,我定將你拋到煉獄深處,碎屍萬段!”

    “……”

    洛初娥的情緒跌宕不休,時而軟語哀求,時而厲聲威脅,林守溪不為所動,慢條斯理地念完了神侍令。

    天地寂靜。

    洛初娥躺在地上,微弱地喘息著,她望向天空的眼眸卻露出了迷惘的神色。

    ——想象中的奴印沒有降臨到她身上。

    林守溪對著她露出了略帶歉意的笑,說:“不好意思,我忘記了,神侍令是個專一的印,它只能許與一人……讓神女陛下受驚了。”

    說著,林守溪竟直接起身,再也不管洛初娥,徑直離去,衣裳與黑夜漸漸融為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