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明月清風(237)三合一(明月清風(237)那邊郭...)

    當知道郭東籬每日能進出東宮的時候,她心裡真的有過一股子不服。心裡想著,我在乎的不是太子妃之位,而是那個少年本身。

    說什麼王侯富貴……貴是有的,富有天下,也該是富的,但富貴卻不是真的是要什麼有什麼,宮裡其實比別處都簡樸,且簡樸的多。

    她在乎的真不是這個,她心裡大概是有點嚮往那樣的少年吧!那是一種失去父親之後,任何人都沒能給她的安全感。

    這種不服不敢露出來,不敢叫任何人看見。可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不服的。

    直到這次,郭東籬果斷的進宮了!她進宮之前,跟她們都說了!她們以為她是去告狀去的,但她沒有!她上了一道摺子。

    她沒說上摺子的事,不是有私心!而是新律是皇上和娘娘這些年一力主張的事,而她卻從中挑刺,一個不好,萬一上面惱了怎麼辦?這是有風險的。

    所以,她誰也沒說,自己去了!

    跟她比起來,自己差在哪了?其一,自己沒這樣的膽子。其二,自己想不到事情還能從上面以這個角度去處理。

    這便是先生說的,高度不同,想問題的角度不同。

    大概也許真的,只有她是合適那個位置的。

    她此刻端起酒杯,真心實意的敬她,“從今兒起,我服你。”

    說這個幹嘛?服我能怎麼的?咱倆將來也不在一條線上,對吧?相互幫襯就可以嘛!

    郭東籬豪爽的給喝了,吳應鶯垂下眼瞼,想起爹說的話,“……那樣的位置上,你不合群不行!做任何事,跟人相處是首要的!你是奔著那個位子去的,連與人相和都做不來,你還能做來什麼?”

    可這些姑娘真不是爹想的那樣,只是一群女娃娃。

    吃酒沒吃多少,聚了半天,該散了。刑沅說要去師傅家過年,而且過年有事要忙。她乾的事挺神秘的,郭東籬也就不問了,忙去吧!

    看著吳應鶯上了馬車走了,又目送吳香兒跟著接她的哥哥離開,方以慧左嫻雅和楊寶蓮都急著回家,年關跟前了,真不能跑了。只朱穀雨站在她的身後,她看她,“你先走!”

    “我跟你走吧!”朱穀雨知道郭東籬還得去別院,那裡太偏,還是自己陪著吧。朱字營出身的責任便是戍衛皇家。這是將來的太子妃!自己有責任陪著她!

    郭東籬也沒多想,也知道朱穀雨的情況,朱字營跟別的地方不大一樣。

    兩人上了馬車,優哉遊哉的走著。半路上了,郭東籬把荷包裡用糯米紙包著的糖分給朱穀雨一個。

    一到嘴裡,朱穀雨就愣住了,“宮裡的?”且一定是先生做的。每年先生做糖,都會給朱字營送好些。以前朱字營多是些沒父母的孩子,現在孩子都長大了,但是娘娘還是堅持叫人送。這種糖每年年底都能吃到。

    她用舌頭挑著糖在嘴裡轉了幾轉,就笑道,“這是加了果漿的糖,這種糖……太子殿下最喜歡。”

    郭東籬點點頭,確實太子遞給她的。

    朱穀雨看郭東籬的樣子,本想提醒幾句的,想想算了,別說了吧!在宮裡當差最要緊的就是別多嘴!

    兩人在路上談天說地,也不算是遠,小半日的工夫,就到了別院了。

    一回來老僕就迎上來了,“姑娘,老爺來了?”

    郭東籬就看天色,這天都黑了,雪花還都飄著呢,這怎麼還沒走呢?

    她先安頓朱穀雨,“去洗漱吧,晚上咱們一塊睡,我把客人打發了再說。”

    成呀!人家的家務事,朱穀雨也沒管,她突然就覺得這個別院真好,清淨安逸!洗漱倒是不急,她想轉轉,尤其是看見依山的幾株紅梅,就更喜歡了。這是一種跟朱字營所在的山不一樣的感覺。

    那邊郭東籬直接去正堂,平時人少,這裡甚少用到。也就是最近,帶著同窗回來,下面的人才把這邊的地龍給燒起來,不用的地龍才用會有一種微微的黴味。郭東籬都一腳進去了,又退回去,在外面掛著的布袋子裡抓了一把幹菊花,進去直接扔在小火爐上吊的銅壺裡,一會子工夫,熱氣燻騰出菊花味兒來,將那股子怪味直接給衝散了。

    郭培民放下手裡的書,等著這孩子叫自己一聲,然後坐下來父女倆說說話呢,結果她忙個沒完,不疾不徐的。

    他輕咳一聲,“別忙活了,坐吧,我沒那麼些講究。”

    “是我在宮裡養嬌氣了,以前稀鬆平常的事,如今卻有點受不了。”她說著就坐過去,穿的是騎馬裝,因此坐的時候大馬金刀的,一點也不淑女。坐下了,看見對方又皺眉,她就知道,這是又看不慣了。

    看不慣你別看!我都跑這地方了,躲著不見你了,你怎麼還瞧我不順眼呢?

    她的語氣裡也帶上了幾分不耐煩,“有事?”

    郭培民將一份京報遞過去,“這摺子是你遞的?”

    是啊!

    “遞給問政院?你是不是得罪人了?要是遞給問政院,他們能馬上就給你遞上去?”

    為什麼我要遞給問政院,“我的先生是皇后,我請我的先生代為轉交給問政院,哪裡不符合程序了嗎?”

    郭培民怔愣,“你直接給皇后?”

    是啊!

    郭培民站起身來,在廳裡轉圈圈,好半晌才轉身過來,低聲道,“你這樣容易惹禍!”

    郭東籬抬眼看他,“怕我惹禍牽連你們?”

    郭培民坐回去,“不管怎麼說,你是郭家的女兒……”

    “我可以不是郭家的女兒!”郭東籬跟她對視,“我跟著母親離開郭家那天,就不算是郭家的女兒。我的性子已經形成了,我終有一天還是會站在朝堂上的!在朝中為官的,只要做事,就有錯的可能!不若這樣,你把我從你們家的族譜上劃拉去……”

    混賬!“你把為父當做什麼人了?不管我跟你母親如何,我心裡是希望你好的!你母親帶你出門,是你母親要求了,家裡不是容不下你,我更不是不要你。我跟你母親走到那一步,有我的過錯,但是,我跟你母親最根本的矛盾是對很多東西的認知不同。你外祖母來自雲南,她的母親是百夷人!百夷女子自來就跟漢人的女子不一樣,也教導的你外祖母跟別人不一樣!而你母親受了你外祖母的影響,她所求的為父無法給她。她認為重要的是,為父卻不知道重要在哪裡?跟你說這些,是告訴你,跟你母親和離,為父有錯,但並不是說為父就是壞人。你不能總是對你的親生父親存在偏見。”

    郭東籬搖頭,“沒有偏見!我對你不瞭解,何來偏見!我跟我母親生活,我又不是郭家要承襲香火的兒子,所以,我是可以跟郭家無關的!”

    郭培民看著這個孩子,好似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沉默了半晌,而後坐回去,“京報我看了,事情我也知道,我知道你出這個頭,是為了什麼的!宮裡能叫刊登出來,這就是說,對你沒惱怒!這是僥倖,但是你得知道,天威難測的道理。我來,就是告訴你,謹慎些,再謹慎些。很多人都在傳,皇家是要從你們之中選太子妃……”

    “沒有!”郭東籬直接搖頭,“這是沒有的事,先生早前就說過了。”

    郭培民覺得這孩子果然還是個孩子,皇后要不給你們那麼說,你們的心思就沒那麼純淨了,這叫皇后怎麼選?他就說,“選還是要選的,肯定是要選的!但是……太子妃不好做!皇后是那般的脾性,又把皇后做到如今這個份上……歷代的皇后到底是什麼樣的,史書上的東西不能全信。但只這位皇后來說,真就是亙古未有!太子妃……想做到她那般,難!太子便是再好,那不是個好去處。”他說著,就又是一嘆:“你成不了太子妃,所以,你就得注意點,離太子遠些。這才是保全之道!至於你的婚事……在親戚故舊家找一找,總能找到本分厚道的孩子的……”

    本分厚道,不就是要找個老實憨厚不計較也沒本事計較的人來嗎?

    郭東籬站起來,臉上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了,“我……成親不成親,那是我的事!我有產業能維持生活,頭頂有片瓦遮身我就知足,我還是皇后的學生,我身後有依靠!我以後有差事,我有俸祿可以拿!我便是一輩子不成親,我一心用在朝事上,朝廷也會給我養老!所以,我這後半生什麼樣兒,真不勞你操心。便是真要成親,我還有先生呢!我將婚事交託給先生,父親可有異議?”

    你這孩子!

    父女倆不歡而散,雪還下著,天也黑了。郭培民便是再生氣,這個點也走不了了。

    由著老僕去安排,郭東籬站在廳堂的門口,看著洋洋灑灑的飛雪。山下零星的能聽到鞭炮聲,每當這個時候,就覺得山上好清冷呀!過年,就該跟親人一起吧!

    如今,山上倒是有一個是自己親人的人,可這種孤寂比之前更甚了。

    朱穀雨一身雪的進來,她收了臉上的悵然,歡喜的笑起來,“去轉了?老舊的房子裡,沒什麼可瞧的。”

    沒有!別有一翻景緻呢。

    忙了一日,吃了飯早早的歇了。卻不想第二天一早,老僕來說,“姑娘,有客!”

    是常家又來人了嗎?

    郭東籬有點微微的煩躁,“若是常家的人,你就報給郭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