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明月清風(233)三合一(明月清風(233)林雨桐...)

    林雨桐就道,“都不用審趙雄,想也想的出來。他們進出城門,必是夜裡。夜裡值崗的就那麼些人,固定的城門固定的人員,固定的時間,運送固定的東西……沒有足夠的撩動人心的錢財,是辦不到的。馮夢龍先生在《喻世明言》裡把話都說盡了,說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說錢財的本質,又何嘗不是說人性。”

    郭東籬心裡就有了一道印記,那邊是:資本的本質是惡的!人性是貪的!

    她覺得,這一趟下來,她能有這樣的認知,就算是不虛此行了!

    可誰知道,還有更多的叫他意想不到的意外等著她。

    船行駛在江面上,站在甲板上,能遠遠的瞧見太湖了。結果一艘船迎面行駛而來,緊跟著,就橫擺在江面上。

    “先生!”吳應鶯急匆匆的過來,“有船擋住了咱們的去路。”

    看見了!慌什麼?它那船就那麼大,裡面還能藏著千軍萬馬嗎?她說郭東籬,“去看看,來者是誰。”

    是!

    郭東籬跟著吳應鶯出去了,吳應鶯低聲道,“船是不大,但你看那船,裝飾的不一般。這要是碰上一個難纏的主兒,衝撞了怎麼辦?收拾他吧,怕驚動了別人。不收拾了吧,先生可在船上呢。”

    郭東籬就冷哼,“真要是這麼一種情況,也簡單,全都扔水裡,喂王八去!等他們從水裡鑽出來了,咱的事也辦了。”

    吳應鶯覺得她也該值夜的,瞧瞧!郭東籬陪了先生兩晚上,說話的膽氣都不一樣了。

    郭東籬往船頭去,其他幾人都在船頭站著,看那邊的情況。船上有侍衛的,侍衛統領問郭東籬,“娘娘怎麼說?可要我去交涉?”

    郭東籬還沒說話呢,就見對面船艙裡有人出來了。此人身形不高,看不清五官,但穿的卻錦繡。此人朝這邊作揖,然後緩緩的跪下,額頭貼著甲板,手裡卻拿著東西高高的舉起。

    這是什麼意思?

    娜仁就道:“我知道了,這既是戲詞上唱的那個‘告御狀’。”

    郭東籬先是愕然,而後心裡沒由來的升起幾分厭惡的情緒來,“叫他就那麼跪著,我去回先生。”

    董白看著郭東籬的背影若有所思。

    郭東籬大踏步的進來,“先生,有人跪在那船的甲板上,手裡不知道舉著什麼。”

    林雨桐放下手裡的書,“你覺得此人是誰?”

    “必是昨兒那個名單上的人。”有人聞見味兒不對,趕緊投誠來了。

    林雨桐笑道,“此人必是杜彥恭。”她說著,就站起身來,“去吧,帶他過來。”

    於是,這個身形不高大,儒雅的中年男人,就這麼被帶到船上來了。他見了誰都客氣,微微欠身,表示尊敬。

    到了船艙的門口,郭東籬看了他一眼,他立馬跪下,郭東籬這才進去,“先生,人帶來了。”

    船艙掛著竹簾子,林雨桐沒出去,也沒放他進來,只叫他:“杜彥恭。”

    罪人杜彥恭在!

    林雨桐輕笑,“你知道瞞不住,對吧?杜彥敬是你兄弟,事一出,你必是對他和盤托出了!而朝中派欽差下來,這不是秘密。沒有誰能一手遮天,你知道這一點。你也很清楚,只要查,哪怕痕跡掩蓋的再好,也欺瞞不了朝廷。應天城裡,因此意外喪生上萬人,有母親失去了兒子,有女人失去了丈夫,有孩子失去了父母……這是時日尚短,那麼些人沉浸在悲痛裡,再加上官府的不停的腔調是地震,許多人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了,有多少人失去了親人,就會有多少人找朝廷告狀。朝廷一旦查起來了,別人尚且有辯解的餘地,可你沒有!那火藥廠是你用賑災糧跟朝廷置換來的!一萬多條命,四分之一的城呀,把你杜家的人上上下下的殺個百遍千遍,把你杜家數代積攢都填進去,都不夠賠償的。你是無路可走了,所以,你來了!你的消息挺快呀。”

    杜彥恭額頭貼在甲板上,“彥恭萬死難贖其罪。”

    林雨桐嘆氣,“你們這個領頭的人不行呀!像是這樣的情況,就應該先叫你死了才對呀!弄個畏罪自殺,再把主要罪責推到你身上,這才符合他們的利益!我很好奇,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死,尚且能蹦躂到我面前來。”

    杜彥恭不住的叩頭,“娘娘聖明,罪民確實被追殺!前天晚上所住的客棧莫名的起火……昨兒早上,所用的粥飯裡也不乾淨了……罪民是沒法子才躲在船上,在水上一直飄著。昨晚上發現碼頭被軍管了,罪民就知道,必是京裡有要緊的人來了!舍弟確實寫了家書回來,家書上說了,讓罪民上京自首,可這上京一路上風險重重……罪民就留了心眼,既然欽差要來,可欽差還沒到了,卻都已經軍管了。能直接下這樣令的,不外乎三人而已。皇上、娘娘、太子……”

    不管是誰,來請罪是一樣的!於是,就來了。

    林雨桐示意郭東籬將竹簾子拉起來,郭東籬過去了,緩緩的將簾子拉起來。林雨桐坐在裡面,可以看見跪在大太陽下的杜彥恭。

    杜彥恭被太陽照的,看不清裡面坐著的人的容顏。但這般的船隻,他認識!這船上要緊部位的督造,商家根本就摸不著!只是船體的打造,他是見過的。這樣的穿,一共十艘,非一般人能坐的。

    林雨桐看他,“我不問你其他,我也工夫搭理其他的事,我只問你,這太湖是怎麼回事?”

    杜彥恭忙道:“是宋志方管著的!這裡一直是宋志方的地方。”

    什麼叫一直是宋志方的地方。

    “就是宋志方在此地開設了船廠和修船廠,周圍靠打漁為業的漁民,每家都能有一人去船廠做工。打漁收入不穩定,但在船廠則不同,工錢比別處高,他便在此安家落戶了!進出太湖,有的是眼睛盯著,每戶人都在維護這個廠子!這三年來,翻新的船隻和新造的船隻都在這裡……太湖可以造船,可以隱藏很多東西不容易叫人發現。但是,太湖的條件並不足以造火炮!再加上,宋志方精明,他是勢必要拉許多人進來的!若是其他人不髒手,又怎麼能捆綁在一起呢!罪民也是鬼迷心竅,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說完,還稍微將頭抬起一些,試圖看清林雨桐的面色,“罪民句句屬實,覺無推脫之意。罪民是商人,商人見了賺錢,就容易衝昏頭腦!罪民參與的初衷,就是想偷偷的給船上裝上火炮,帶貨出海的時候心理安穩呀!雖說有朝廷護航,但是護航……不是都及時的!海上的情況變化快,很多時候真就來不及!而且,洋人的商船上多是帶著這些東西的,去外面做生意,當地人對橫的格外的忍讓,人家開幾個價就幾個價!咱們就不行,咱們是到哪,人家都敢跟咱們來橫的。我就想,咱也裝上大炮……那是唬人呢!比如,咱們是不是可以在出海的時候,從朝廷買一些炮彈攜帶上。回來的時候,若是有剩的,可寄存在口岸上,下去出航再用。罪民當初真是這麼想的!數次舍弟給朝廷上摺子,都提過這件事。但是朝廷始終不允許!”

    火器這東西,絕不能在民間開口子!一旦開個口子,會迅速氾濫的。

    林雨桐不跟他廢話,這會子一開口,恨不能把他身上的罪責都一把給推乾淨了。

    可這傢伙的嘴卻一刻不停,又聽她絮叨說,“娘娘知道r本嗎?您知道r本的幕府嗎?”

    凌駕於皇權至上?

    林雨桐就笑,“凌駕於皇權之上是個很有誘惑力的說辭。”

    趙雄不住的磕頭,“罪民覺無凌駕於皇權之上的想法。只是當時他們說,幕府的根由就是天皇輕視武士,這才引起了武士的不滿,武士不滿了,於是他們組建了幕府。當時罪民就想,自家的提議一項也過不了……這是朝廷在輕視商人。是的!很多跟罪民一樣想法的人,都覺得,朝廷是在輕視商人!”

    吳應鶯就道:“你從哪裡看出來朝廷不重視商人?從皇上登基以來,朝廷給商人的恩典小了嗎?以前,商人連絲綢都不準穿,這樣的日子忘了嗎?才過幾天好日子,就因為朝廷的賦稅徵收的更細節了,更不好鑽空子了,便心生不滿!因為朝廷不許商船攜帶火炮,於是,這又鬧開了!你們有船,好似只有要炮,只要有炮彈,就沒有得不來的天下,是吧?這說明什麼呢?說明你們利慾薰心,說明你們貪婪無度。”

    “是是是!姑娘說的是!”杜彥恭不住的點頭,“罪臣悔之晚矣!”

    “後悔了?”

    是!真後悔了!

    林雨桐就看她,“該說的都說了嗎?”

    他忙道:“罪民是想告訴娘娘,這麼著是不能去太湖的,太危險了!百姓從船廠獲利了,這裡不是外面的天下……”

    林雨桐打斷他,“你不知道來的是我,對吧?”

    對!

    “你覺得有要緊的人來了,不是皇上,就是我,或者是太子……”

    是!

    “你是從哪裡見過我的船,知道我要朝這邊走?”

    猜的!

    “可這太湖水系發達,你怎麼篤定我走這條路?”林雨桐看他,“要是我猜的沒錯,每條路上,我都會遇見來自首請罪的人,對吧?你們聚在一起,人太多了!人多是不會有什麼秘密的,你們都怕別人出賣了你們!至少跟你關係莫逆的幾人,你應該是聯繫了,你們在這個地方,就是為了堵住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