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明月清風(225)萬字更(明月清風(225)“奉新...)

    明月清風(225)

    “奉新明太子殿下旨意,  傳信給大清國十四貝勒——”

    “奉新明太子殿下旨意,傳信給大清國十四貝勒——”

    滿語喊一遍,漢語喊一遍,  那麼個大大的喇叭,  一根繩子連著馬背邊上的一個布兜子,布兜子裡裝著啥玩意,  從外觀也看不出來,  但是這個聲音真的很大。

    可能是皇后娘娘愛用喇叭的緣故,在喇叭上,書院的學生弄這個特別有動力。這個喇叭是今年新出來的,  是根據洋人傳教士用的一種‘鍾’研發出來的,  多了一根線。他們用的那種鍾是用青銅鑄造的,一敲鐘,  聲音就傳的很遠,周圍的信徒能根據鐘聲的指引按時參加禮拜或是集會,據湯若望說,一個小鎮一個這東西,  幾乎所有人都能聽到。

    然後大家就研究這個,結果就造出這樣的喇叭。今年才配備到各軍之中,  為的是上面發號施令,下面能聽的見的。

    而今卻派上這樣的用場!

    聲音傳的很遠,好些大清的將士壓根就沒見過這玩意!後面的李定國低聲跟鄭森道,“殿下是對的!大清的將士認字率並不高,  便是漢軍旗,識字率又能高到哪裡?所以,  陳情書不陳情書的,他們看不懂!反倒不如這樣的效果好。”

    遠遠的就聽到這個聲響,  卻不見人。他們抬著頭四處的張望,左顧右盼:這是什麼玩意?

    是的!沒見過的就有那麼一點點畏懼,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再等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到了跟前了。到了跟前了,覺得那個聲音更大了,靠近的能看見那是拿了個什麼東西,可更多的是遠處的人,這些人看不見的,只是覺得不見人只聞聲,果然有些神通。

    這是啥呀?妖法嗎?

    前鋒將領就攔住了,“做什麼的?”

    年哥兒的喇叭沒離開嘴邊,直接就道:“奉新明太子殿下之命,給你們十四貝勒送一封信。”

    信呢?

    “信不能給你,得面呈十四貝勒!”他說著,聲音就更大了,“這事你儘快奏報吧,你拿不了主意!這是關於把兩個漢軍旗放在火炮覆蓋面上的事,想跟你們貝勒爺探討一二,你這裡攔著幹什麼?”

    這先鋒將領一聽,面色就變了,上來就要搶喇叭!

    年哥兒一把摘了線,只把喇叭遞過去,“給!”

    對方接過去,對著喇叭‘啊’‘喂’,聲音傳不出去。

    他這邊沒稟報,可其他在遠處聽見聲音的卻已然去稟報了。

    多爾袞愣了一下,“新明的太子在山海關?”

    據說是這樣的。

    費揚果就道:“快!把人好好請來。”

    “可他們不知道怎麼弄的……說話的聲音傳的可遠了……”

    費揚果就問說,“都說什麼了?”

    這人一一學了,“……說是漢軍旗在火炮覆蓋面上還是如何……”

    費揚果就趕緊看多爾袞,“稀奇事都是長著腿兒的,再不趕緊召見,傳的更遠。傳的人盡皆知,人心就散了。”

    多爾袞氣道:“快!先把人帶來。”也是蠢的,一看帶了那種東西,就該直接將人先拿下再說。怎麼就被唬住了呢!

    他看蘇克薩哈,“你去!”

    蘇克薩哈應了一聲,轉身去辦去了。

    多鐸將手裡的刀蹭一下給□□,“無恥!”說著,就扭臉看多爾袞,“不管是誰,陣前斬殺了這幾人祭旗!”

    費揚果一把攔住這就要往外走的多鐸,“……十五貝勒,衝動會壞了大事的。”

    “漢人養大的狼崽子,渾身上下,沾染的都是漢人的味道!”他一把推開費揚果就往外走,“起開!”

    費揚果三兩步堵在了大帳的門口,不看多鐸,卻看向多爾袞,“大將軍要由著多鐸胡鬧嗎?他們敢這麼大張旗鼓的來,必是有所準備。兵法上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而今咱們不知彼,就肆意下決定,這是想幹什麼?你知道人家手裡攥著多少底牌嗎?說是出其不意,可明顯人家早有預判!這種時候就不能是之前的打法了!那是在找死!”

    “多鐸!”多爾袞喊多鐸,“回來!費揚果說的對!先見見人,見了人再說。”

    多鐸回來了,嶽託從外面急匆匆的進來,一進來就道:“漢軍旗砍了兩個擾亂軍心的!”

    顯然,消息還是傳到了後頭,而嶽託這一砍人,此時是鎮住了,但是因為殺人這件事,會叫這個消息傳的更快,更壞。這些人嘴上不敢言語,但是心裡怎麼想呢?

    費揚果扭臉就說岳託,“動輒殺人,除了殺人,你還有別的辦法嗎?防民之口猶如防川,堵不如疏,這個道理你該明白。”

    漢人的道理,我不想明白,“敢問郡王,這事叫你處理,你該怎麼處理?”

    “我叫他們傳,傳的越是離譜越好,我加油添醋的叫他們傳!說那個喇叭能傳三百米五百米,我就傳那東西何止三百米五百米,其實人家能傳三里五里,三十里五十里。他們傳漢軍旗在火炮的覆蓋面上,我就叫人傳,人家的火炮射程在二十里,在二十三里,在三十里……說人家不可能給咱們露底,咱們的得來的消息就是如此的,肯定都避開了。傳啊,越傳越離譜越好。到那個時候,真的會變成假的,假的可能就會變成真的……真真假假無從分辨了,那點事還叫事嗎?為什麼要殺人呢?現在好了!你把人殺了,大家都默認了大將軍的安排是存了私心的。那怎麼著呀!重新調整部署?”

    說完,三個人都不言語了,他們發現費揚果說的:真的很有道理!

    多爾袞當機立斷,說多鐸,“你去安排!重新調整部署。將漢軍旗插在八旗中間……就說,突襲不成了,調整部署,明白嗎?”

    明白!

    費揚果舒了一口氣,可算不由著那麼些人做炮灰了。

    多爾袞叫費揚果到跟前來,“你熟悉那位太子,你覺得他是否真的在前沿陣地?”

    費揚果嘆氣,“別試圖擒賊擒王。這麼說吧,你覺得我這身手還看的過眼?”

    那是!能跟鰲拜交手,幾乎是不落下風,這不是一般的能耐。

    “可是……我沒贏過那位太子,從小到大,從來沒贏過。不是我謙讓著不敢贏,是我真的盡全力了,但是沒能贏。你要衝著那位太子出手了,我敢保證,會有人要了您的命的。新明的皇后特別護犢子,新明的所有高級將領都是她親自訓導的,之前有多桀驁,訓完就有多恭敬……您覺得那只是因為她是皇后?”

    多爾袞還沒接話呢,外面就傳來稟報聲,蘇克薩哈帶著人回來了,他皺眉,“帶進來吧!”

    費揚果低聲道:“出去迎吧,那邊是太子的親使。”

    多爾袞拍了桌子,蹭的一下坐下了,“兩國交戰,難道還要依著禮?”說著,就朝外喊,“升帳——宣新明使臣——”

    帳子升起來了,費揚果就看見年哥兒、李定國、鄭森、白官四人大踏步走了過去。

    好久不見!

    真高興見到你們。

    好久不見!

    很遺憾在這樣的地方見到你們。

    四人欠身行禮,“見過十四貝勒,見過郡王爺。”

    多爾袞哼笑一聲,“不是說給你們太子送信嗎?信呢?”

    年哥兒從懷裡掏了出來,遞給蘇克薩哈。

    蘇克薩哈確保信沒問題,沒有du藥之類得的東西,這才將信轉交給費揚果。費揚果拆開,屬於啟明的字映入眼簾,他大致掃了一眼,然後遞給多爾袞。

    這信是雙語的,一行漢一行滿,可對照著讀。

    一拿到信,多爾袞就覺得這是在嘲諷他漢文學的不通。他強忍著不適,去看這封信,在信上,這位太子是這麼說的,他說:從你們的皇帝處處優待漢人這一點開始,我們就心有警惕了。我相信,你們的皇帝優待漢人這一點是真誠的,身為君王,他有這樣的心胸。這也是這些年兩國能和平相處的一個根本原因。

    多爾袞憋氣,這是在信上抬高皇太極呢!肯定皇太極是個好皇帝。身為好皇帝,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

    接著人家又說了:這天下要好,天下人要有好日子過,只有一個好皇帝還是不行的!得臣子願意跟上皇帝的步子才行!而今,就是滿人勳貴們,跟不上皇帝的腳步了!大清國要亂,根子在勳貴。今兒兩軍對壘,罪責還在勳貴。尤其是你多爾袞首當其衝!你多爾袞是為了天下嗎?不是!是你的私慾太盛了。

    然後信上把多爾袞的算計一一擺在明面上:你進可以以漢軍旗的漢人試探我們的虛實,退可以挑撥漢人對新明的仇恨。可你這算計,是以人命為代價的!便是為將者,也當心存仁善。仁者為將,殘暴者為屠夫。

    你多爾袞有禽獸之力,禽獸之能,只可惜存著禽獸之心,有著禽獸之慾,你能以禽獸之力與能助力大清,但你的禽獸之心之慾,亦能毀了大清。

    而今勸君,剋制旺盛的慾望,能真正的以無私之心對大清之國,以忠誠之心對大清之君,以仁愛之心對大清之民。

    此刻你退,將士猶能保全,新明將既往不咎,還願意繼續與大清友好相處。反之,戰爭所帶來的一切後果,你負責。

    忠言逆耳,勸君先請旨而後再定何去何從。孤在關內等著大將軍前來,一起煮酒論天下。

    落款是:新明太子朱啟明。

    這信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多爾袞幾乎是怒不可遏!這位太子句句大義,可其實了,句句都是要命的話。他是把這些不能擺在桌面上的東西,都給挑明瞭。指著自己的鼻子說自己對國不無私,對君不忠誠,對民不仁愛。這若是戰敗,這封信就是壓死駱駝的那一根稻草。

    是!皇太極可能會大度的赦免自己,不治罪。

    可若是想治罪,這信上所寫的東西都是罪。

    他叫自己先請旨,叫皇太極來定這個仗打不打。這怎麼去請旨呢?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若是處處都得回去問,那麼萬一貽誤了軍機算誰的?若是動輒去問,那還能出征打仗嗎?為將的基本能耐都沒有,能領兵嗎?

    這不是尊重不尊重皇太極的事,而是事壓根就不能這麼辦。

    那麼現在擺在眼前的有兩條路:第一,覺得人家有防備了,咱打道回府,這仗不打了,握手言和吧。第二,對方也許是在虛張聲勢,他什麼也沒準備。所以,他才處處暗示自己去稟報了再來決定。這一來一去所消耗的時間,足夠人家做好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