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明月清風(183)二更(明月清風(183)一趟大...)

    明月清風(183)一趟大明之行,索尼和范文程回去之後必是要詳細稟報的。索尼坐在御書房裡,皇上和三大貝勒以及十四爺都在,他就說起了大明的情況,“……那位皇后確實非同一般,然,成也此女,危亦此女。女子干政,民間士紳反對之聲不絕。這是一層危;軍中新舊勢力對抗,皇后深陷其中,在舊有的勢力心中,埋下了不公的種子,此為第二層危;大明文人,有革新的,亦有守舊的,革新的擁簇皇后,而守舊的絕不接受皇后干政,此為第三層危。這三層危機若是大明渡不過去,這便是咱們的機會。但以現在來看,碰撞還未曾開始,那位皇帝還把的住局面。此時咱們貿然而動,大明便會擱置自身的矛盾,一致對著咱們來。那就不如不動,或者不能明著動。由著他們鬧……適當的時候添一把火,未嘗不可。”阿敏就不是很懂了,“這危也說不上是危吧!把皇后擱在宮裡,不叫干政就是了!納幾個妃嬪回去,再生幾個皇子,皇后的精力都在後宮了,都在維護太子身上了,前朝自然就顧不上了,這危機自然也就解開了。”多爾袞嗤笑一聲,“這有什麼不懂的?不過是治國的理念不同而已!大明的那位皇帝能站穩用的是新勢力,若是把皇后打回去,新勢力何以依存呢?這是大明必由的一段路,要不往前走,它就得往回退。那何不往前走呢!至少新勢力乖順,而舊勢力老毛病多!”皇太極點頭,是多爾袞說的這個道理。阿敏哼了多爾袞一聲,“那是覺得還能把控!若是不能把控,我的法子就是最好的法子。”多爾袞撇嘴,就差沒把不屑寫在臉上。皇太極只做看不見,問范文程,“範大人以為呢?”范文程沉吟了片刻才道:“臣以為……大明的根基穩若磐石,已然動不得了。”索尼點出了三危,同樣去了一趟的范文程卻說大明穩若磐石,不能動搖?何以兩個人給出兩個孑然不同的答案?阿敏直接說了一句,“我早說過了,漢臣是信不得的。”代善卻道:“不要著急下結論嘛,聽聽範大人怎麼說,聽一聽他的道理嘛!”范文程沉聲問阿敏道:“貝勒爺覺得,大明的士紳佔了幾成?大明的百姓又佔了幾成?”這不是廢話嗎?士紳屬於千萬人裡才出那麼一個半個的,自然是極少數一部分。“是啊!百姓佔了大多數,他們視皇后為神女,百姓不亂,大明何以能亂?還是貝勒爺覺得那些士紳的腦袋更硬?”阿敏呵了一聲,就道:“可你別忘了,士紳手裡握著天下大部分的財……”“那若是皇上縱民奪財呢?”什麼?“縱民奪財!”索尼皺眉,“徹底平了老士紳?”難道不行?難道百姓們會不支持?財帛動人心,怎麼會不支持?范文程點頭,“是啊!怎麼會不支持?因此,第一危,便不能稱之為危。而索大人所說的新軍與舊軍的對抗……此乃危機,可亦為轉機。這證明大明的皇帝認識到了大明軍制的問題……正好藉著兩邊對抗,將打破新舊的壁壘,整合兩部分。這對抗,新軍必勝,舊軍必敗。原因有二,其一,君王支持新軍。其二,新軍乃是一個整體,上下一心,尤其是經歷了這次的事件之後,叫他們更加抱團了。而與新軍對立的舊軍,他們內部之間,自身就矛盾重重,並非鐵板一塊,孰優孰劣一目瞭然。因此臣才說,此第二危,亦難成危。”都不言語了,范文程此話很有道理。但說到第三危的時候,范文程沉吟了,“此危是真危,索大人並未說錯。此危會長期存在於大明的朝堂之上,但是秀才造反,不成事的!危及不了社稷大統的危,於咱們來言,沒有什麼意義。”這話很有道理,可這話說完,皇太極後背直冒汗。因為范文程的底層根基論,是如此的有道理。以至於叫他瞬間意識到大清的根源危機——底層。大明在求‘平等’,這就使得大明的帝王獲得了最底層的支持。大清一直在說‘主奴’,一切都建立在此之上。不對比,其實沒什麼差別。可真要對比,事就會壞的!自家坐在這裡,謀算著給大明添堵的時候,大明那位帝王是不是也在御書房裡坐著,謀算著怎麼給自己添堵呢?別的不說,若是真從‘主奴’入手,這將非常棘手。皇太極跳過這個話題,問索尼說,“去了之後,可見了費揚果?”“見了,見了郡王爺。”所以忙道,“郡王爺……很特別……”特別?皇太極都想不起來那個弟弟長什麼模樣了,他只恍惚記得哲哲說過那孩子,說他倔強執拗,似乎是性格不怎麼討人喜歡。聽索尼這個意思,費揚果已然能用了嗎?“誰給他用?”費揚果將使團帶來的禮單順手扔了,“收起來吧,別擺出來叫人瞧見。”小豆子急道:“送來這麼些日子了,您一直也沒瞧瞧。”瞧那個做什麼,閒的?能換成錢的都拿去兌換成錢來好使喚,留著那些勞什子做什麼?他說著就往出走,“還有課業沒寫呢,別煩爺。”今兒先生留了作業了,學了《論積貯疏》,得寫一篇文章來的。感覺好難,背的磕磕巴巴的已經是極限了,竟然還要做一篇文章來。要是在朱字營的時候,他就耍賴過去算了。但是在東宮,伴讀現在多了,咱別太丟人吧!要不然,圈子就擠不進去。把賈誼的這篇文章放在一邊,唸了一遍又一遍,“……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嗯嗯嗯……”他靈光一閃,刷刷刷,寫出個三百字的小文章來,作業完成。第二天一早,就交給先生。馬羨儒皺著眉翻看這些學生的作業,只這位郡王的作業好生特別。他從裡面摘了那麼一句出來,說男耕女織之道,男人不耕地,就要受餓;女人不織布,就得受寒。吃飯穿衣,孰輕孰重?人沒飯吃,得餓死。人沒衣穿,不能稱之為人。所以,穿衣和吃飯一樣重要!既然穿衣和吃飯一樣重要,那麼,種地的男人和織布的女人就是一樣重要的。既然是一樣重要的,那麼男人和女人就是一樣的人,無有高低貴賤。大致意思就是如此,文章寫的只能是粗通,語句通暢,無甚文采。而且,摘出來的這一句,跟這篇文章的主旨差出十萬八千里了。可你又不能說他寫的不對,他這是緊扣‘政治正確’這一點了!而且,大清的郡王,高喊著男女該一樣,咋品都覺得怪怪的。行吧!給個乙等,算是過關了。這可把費揚果給樂壞了,下學之後跟啟明一起回林雨桐這邊吃飯的時候還說呢,“先生第一次給了我乙等。”林雨桐就笑,“是嗎?那可不容易!你是七歲才開始學漢話的,如今都能寫文章了,這可當真是了不起。等等啊,給你加個菜!”這孩子對豬內臟特別有愛,林雨桐下廚親自給加了九轉大腸,他拉過去就搭著米飯往嘴裡扒拉。巴林這孩子,憨厚的很。並不因為蒙古跟大清的關係,就跟費揚果如何如何?他還特真誠的道,“郡王就厲害了,我寫的先生之給了丙等。”林雨桐點頭,“丙等也很好了!蒙古跟大明不同,跟大清也不同。倉儲,對於蒙古而言,確實是新命題。”是!蒙古逐水草而居,儲起來,這不成!迄今蒙古只有林丹汗建造的一個王城,說的上是城池的地方很少很少。巴林扒拉著碗裡的飯,問說,“娘娘,蒙古能建城嗎?有必要建城嗎?”他是真不懂,但是,他好像特別羨慕大明有城池,“……要是有城池,有民宅,老弱婦孺能住在城裡……那該多好。”生活方式決定了這很難,“不過,你要是喜歡,可以叫人帶著你,去看看不一樣的堅持。城外的山上,有一位高僧修建的寺廟,修建的極好!寺廟裡面的溫度和寺廟外面的溫度,不一樣,冬暖夏涼,特別神奇。你要是喜歡,請回來單給你做師傅都是好的!”巴林吃了碗裡的飯,愣愣的看林雨桐,然後這孩子說了一句:“娘娘,我想我阿媽了。”林雨桐愣了一下,這孩子沒媽了!他不到三歲他阿媽都病死了。他能記住他阿媽多少都成問題呢。這孩子才十歲。啟明在有小夥伴來吃飯的時候,從不粘著爹媽,就是這個原因。他怕觸動了人家。這孩子好好的說著話呢,突然說想他阿媽了。“回頭啊……叫人帶你去廟裡,給你阿媽點個長明燈。告訴她,你惦記她呢。也叫你阿媽保佑你,長的高高的壯壯的。”嗯呢!林雨桐摸了摸這孩子的頭,又把親自做的點心給他們都帶上,叫晚上餓了吃。臨走了,巴林扯著她的袖子抱著搖,“娘娘,我能叫你娘嗎?”啊?林雨桐上下打量這個孩子,還是那副憨厚的樣子,眼睛裡一點雜質都沒有!她突然發現,她小看這小子了。這是個天然黑的!怪不得啟明自始至終都沒說話,那邊費揚果翻了幾次白眼了。林雨桐蹲下,跟他平視,“能!想叫就叫。”這小子噗通往地上一跪,“兒子給娘磕頭。”得!這算是認下個義子。把這三個送走了,林雨桐才去前面問四爺:“是蒙古那邊有什麼變故?”這孩子不會好端端的,來這一套。四爺擺擺手,“巴林比啟明還大呢,啟明是太子呢,可巴林長期在大明,他的將來在哪?孩子們大了,會用心眼了!咱們的義子,他將來回去,你不支持他做大汗能支持誰?”這既是稱臣,也是尋求保障。別總把孩子當孩子,皇家的孩子,上了十歲就不算是小了。你忘了老十四就是這個年紀的時候,四處瞎蹦躂,啥都想摻和的樣子。說著,就把一份摺子遞給桐桐,“你瞧瞧。”瞧什麼?林雨桐接過來,隨即就皺了眉頭,“彈劾李自成?”嗯!彈劾李自成的。彈劾李自成的摺子多了,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一份摺子來自安南。安南使團走之前,遞上來的,今兒才分揀過來。朝中的彈劾摺子,不要緊。可要緊的是安南的摺子,他們在摺子上說,奸細一事,純屬誣陷,絕對沒有的事!此次案子,就是李自成怒而殺妻。並且摺子上羅列了許多的人證,還說人證可以送到京城,以備問詢。安南使臣來的時候不遞摺子,走的時候遞了摺子,這多有意思呀?要不是朝中有人借了這些人的手,才見了鬼了。林雨桐輕哼一聲,當即就叫人請仇六經進宮,“查查看,誰去拜訪過安南使團。”相互爭鬥這是正常的,可借安南的手,這事辦的很蠢!安南不是大明身上的肉,人家跟咱沒長到一起!你把朝廷的不和赤果果的攤開到人家面前,蠢死算了!結果仇六經第二天就送了結果來,“馬得功跟安南使團的人在一齣戲樓裡‘偶遇’過。”馬得功?林雨桐皺眉,想不起這人是誰。四爺才道:“袁崇煥的部屬,從遼東帶回來的人。”林雨桐想罵娘,這是結下冤仇了,不死不休,是吧?馬上把馬得功也給砍了?不成!看起來太像是報復了。越發會叫人覺得自己偏著新軍。怎麼辦?四爺輕哼一聲,“安南使團敢來這麼一下,這是篤定李自成調回來之後,不會再回安南了。”不受管轄,自然就敢朝李自成下手,這叫有恃無恐。四爺又從摺子裡抽出一份來,這是孫承宗遞上來的,“推薦去安南的武將人選。”洪承疇?四爺點頭,他們想用調防的那一套,把洪承疇調到安南,“之前,我確實考慮這個事的可行性。事實上,若沒有安南這個摺子,洪承疇確實能去!”可安排洪承疇去,他們並不是一片公心,而是想朝李自成下手,這就另當別論了。安南那邊的領軍之人,還就真不能用他們的人了。四爺點了另一個名字,“高一功吧!”高一功出身新軍,是高桂英的弟弟。如果只這個身份還不足以叫安南認清形勢的話,林雨桐就道:“我去做個媒吧!”高桂英和李自成,歷史上本就是夫妻。高桂英嫁過人,是個寡婦。李自成娶過兩次妻了,歷史上能走到一起,必是兩人有相互吸引的地方。雖然現在許多都變了,但也許人家就成了呢?不問怎麼知道!林雨桐打發人請了高桂英進宮,先問問她的意思。高桂英一來就抱啟泰,抱著孩子在屋裡來回的走,林雨桐就笑,“不想著成親,也生一個?要是女將生孩子……我給一年假期!”高桂英臉一紅,“我倒是想找人嫁了呢,可誰娶呀!多是嫌棄咱們粗鄙的。那就不嫁了,自己過著也挺好的!再過幾年,身邊收幾個可憐孩子慢慢養著,養的好了,也一樣孝順!上次我還說,把賀家的二小子認到我跟前,給我做個義子好了。賀家嫂子沒應承,說等我成親之後,再提也成。”說完哈哈就笑,問說,“娘娘今兒特意問我這個,是要做媒呀?”林雨桐叫她過來坐,“別慣著這小子,他就愛有人抱著他轉悠。”高桂英見是有正事,就做過來了。啟泰不老實,哼哼哼的看外面,才出去放了兩次風,屋裡就憋不住了,老想叫帶他出去。林雨桐叫乳孃接了,帶去外面轉轉。這才跟高桂英說,“還真是說媒……樂意就樂意,不樂意就不樂意,這事上不許說假話。”嗯!您提。“李闖如何?”林雨桐試探著問了一句。高桂英臉更紅了,“他?他瞧不上我!他就喜歡那高挑身條好,眼角眉梢都帶春的潑辣姑娘……”說著就輕哼一聲,“我可聽說了,他在安南娶的那個,除了不白淨,也長的極好……”你也長的極好!“哪裡好了?我都多大歲數了?”高桂英嘆氣,“算了娘娘,都是一起的兄弟姐妹,說了他不願意又不好拒,這又何必?”這是怕對方不答應,而不是說你不樂意。“那這就行了!”林雨桐趕她走,“這事我問問,必不叫你們難堪就是了。”然後把李自成喊來,問他覺得高桂英如何?李自成扭捏的,“……我跟高一功是兄弟……”打自家兄弟姐妹的主意,成什麼人了?“你就說你樂意不樂意?!”林雨桐白了他一眼,“高將軍這樣的,你要是不樂意,我可就說給別人了!求娶的多了,我想找個知根知底的問問……你要覺得不行,秦良玉將軍那邊提的親事我就答應了!她是想把高將軍帶去四川的……你知道那邊的彝人部落,人家不忌諱女人,高將軍在那邊許是更自在……”“別!”他忙道,“只要高大姐不嫌棄我,我還挑呀?您問吧,她點頭,就行!”婚事就這麼成了!這婚事一成,高一功就被任命為接替李自成的人,駐紮安南去了!對於安南來說,走了李自成,來的是李自成的小舅子,你們使團的摺子上怎麼寫的?一個月之後,安南的摺子又到了,使團的正使被論罪,斬殺了,罪名裡有一項,就是誣陷上官。這一撥操作,解了李自成的圍,卻也由四爺親自點火,拉開了新舊軍整頓整合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