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明月清風(32)二更(明月清風(32)李選侍當...)

    明月清風(32)李選侍當然是不能被拉下去打板子的!朱由校的話說的跟臺上的戲詞似得,滿朝的大臣對新帝本身的錯愕大過於先帝被害的事。四爺說朱由校,“有人指認皇兄身邊的奴婢,這事若不徹查,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一打一殺並不能了事!皇兄稍安勿躁,誰是誰非,誰黑誰白,誰清誰濁,總能分辨清楚的。事不怕查,理不怕辯,稍安勿躁。”朱由校不住的點頭,“對!不是朕,朕怕什麼……查!查吧。”說著,還安撫魏忠賢,“你是好的,我信你,莫怕。”坐在上面的皇帝是看不見一些老臣眼裡的愴然的!他們迷茫,而後悲愴,最後成了無力迴天的麻木。陳距哪怕是心裡清楚的知道這位新帝的性情,可看到皇爺走了才五個月,就輪到了當日的長孫坐在那把龍椅上,還把皇帝做的跟過家家,心裡的悲涼又怎麼抵擋的住?他一招手,大殿外就被押來一長著山羊鬍子的男子,捆綁了手腳給扔在大殿上。陳距扭臉掃了一眼,這才道:“此人乃是寓居京城,名叫孫大茂。想來,大殿上聽過此人的不在少數。”朱由校皺眉,並不知道此人是幹嘛的。陳距看向朝中的大臣,“此人專做房中術所需丹藥,在縉紳中極有名望,達官貴人府中,多有此人所做丹藥。”說著,就從袖中取出一匣子,然後打開,遞到李選侍面前,“您瞧瞧,這是不是先帝所用丹藥?”是!一匣子十二粒,十二粒就要三十六金!她將臉撇開,低聲道:“此藥許多人都用了,並無一人因此而喪命!”“那敢問皇上每日服藥幾何?服用之後間隔多久服用第二粒?”李選侍不敢答話,頭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陳距再擺手,這次被押上來的是個太監,“篡改皇帝起居注,你可知罪?”這太監嗚嗚有聲,“是奴婢……是奴婢……奴婢的兒子在宮外被人給帶走了,奴婢要是不聽話,兒子就沒命了!”這太監是成親生子後,自宮入宮的。“你的兒子,已經找回來了……”陳距將一個小紅繩抖出來,上面掛著個吉錢,然後扔到這太監的腳下,“看清楚了,是不是你兒子的?”是!這太監撿了小紅繩攥在手心裡,“奴婢……雖在起居注上沒如實記載,但哪天發生了什麼,私下裡,還是記了的。那個小冊子就在宮裡……”說,放在什麼地方,這就叫人去取。結果取來之後,陳距翻了翻,就遞給方從哲。方從哲從頭開始翻開,越看手越抖的厲害,除了第一天不曾用藥之外,剩下的九天裡一共服用了二十四顆藥!最多的是一晚上用了四粒……伺候先帝的人都稱先帝是龍精虎猛。直到病的起不了身了,還偷著服用了一粒,沒效果這才罷了。那邊陳距問這太監,“誰叫你篡改起居注的?”太監朝上指了指,“魏忠賢魏公公!他說奴婢的兒子他叫人帶走了,奴婢不敢不聽話!”陳距就看朱由校,“皇上,您還覺得魏忠賢是無辜的?”朱由校臉都白了,魏忠賢跪在他的邊上,拽著他的龍袍不時的搖一搖。他急切的看了四爺一眼,問說,“那一定是藥的問題嗎?”根子當然不在藥上,而在吃藥的人上!先帝要是不主動吃,那藥便是砒|霜,不也到不了他嘴裡嗎?但你現在這麼問,怎麼個意思呀?魏忠賢的腦子轉的多快呀,張嘴就道:“皇上,李選侍侍奉在先帝身側,她吩咐奴婢的事,奴婢自然以為是先帝吩咐的……哪有不盡心盡力的?不過這事奴婢後來覺得不合適,怕起居注上寫了有損先帝的威嚴,這才行此下策,這絕非奴婢不忠啊陛下!”陳距問說,“那這麼說,是李選侍假傳聖旨了?”李選侍可不認,她直接賣了魏忠賢,“這奴婢嘴裡最是沒有實話的!皇上,你知道我為什不遷移宮殿嗎?是魏忠賢找的我,說是摺子他願意送來給我先瞧……若不然,我怎麼會想起這麼一出來……”魏忠賢還要說話,王安好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對著魏忠賢就呵斥一聲,“大膽的狗東西!狼子野心,為了私利竟是攀扯到陛下身上!”說完,不給朱由校說話的機會,喊著邊上伺候的人,“來人,將這狗東西堵了嘴拉下去,交給簡王殿下……”朱由校伸手攔了要拉魏忠賢的人,將其擋在身後,“這事不賴他,他一個奴婢,不過是奉命辦事……”王安一口血差點給噴出來!魏忠賢忙道:“陛下,也就您願意相信奴婢!奴婢保證,給皇爺進獻的藥奴婢是真真用心了……這藥……這藥……奴婢用性命擔保,這藥吃了對人有利無害啊陛下!”朱由校就道:“請御醫來瞧瞧……”陳距輕哼一聲,“御醫倒是不用了,不是說這藥無礙嗎?奴婢早就準備好了,各種年紀的死囚準備了四人,就在大殿外,請皇上恩重將籠子抬進來,今兒也不要二十四粒,就按照這本冊子上寫的,四個時辰四粒藥,看看吃了之後會如何,可成?”現場驗藥?王安忙道:“應該的!”他說完,看向朱由校的視線尤為嚴厲!朱由校這才不敢說話了,低著頭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大殿裡抬進來四個鐵籠子,陳距就道:“不用心有不忍,這四人都是該殺之人。皇上可知,這許多丹藥來的邪性,煉丹之物更是陰毒。有用小孩五官,有用孩童骨頭的,還有將孕婦肚中五六個月的胎兒擀下來入丹的……更有虜獲了童男童女豢養起來做煉丹材料的……這幾人做的便是誘拐偷盜童子童女的勾當,殘害孩童無數……千刀萬剮都不為過!”朱由校不敢說話,他覺得這宮裡,到處都是東廠的人。沒瞧見大殿裡,滿朝的大臣都不言語嗎?看了一圈,他又看四爺,“簡王弟……”四爺擺手,“皇兄勿憂,臣弟身邊有一神醫,是李時珍李先生的徒孫……”“身邊為何要養神醫?”朱由校真不知道。“不是養,是暫時請來給我調養身體的。皇兄若是不放心,就把神醫召來……”朱由校不住的點頭,“當然!當然!當然得召來!”不能陳距說什麼是什麼,當然得監管了!現在除了簡王弟能護著他,他不知道誰還能護著他了!王安不偏著他,魏忠賢自身難保,奶孃又不能到前面來。唯一能信的只有弟弟了。於是,桐桐就被召進宮了!她化妝過的,誰也沒往簡王妃的身上想。不過是王安多問了一句:“王爺隨身帶著大夫?”哪有一召見就來了的呢?這是把四爺的野心往開的挑,四爺只笑了笑,沒言語。那邊李選侍卻冷笑一聲,“他當然得隨身帶著大夫了!當年在東宮,簡王好好的身體緣何到了要衝喜的份上了?王安,你是假裝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咱們長孫身邊都是忠心耿耿的要為長孫清除障礙的人呢!難怪皇上現在要護著你們這些奴才,裝的可真像!這謀害胞弟的事必然也不是皇上做的,又是忠心耿耿的奴才乾的,可對?”朝臣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從哪裡吐槽起了!陳距一拍手,外面又押來幾個人,“皇上說魏忠賢忠心耿耿,奴婢還真不得不信!查先帝事的時候無意間查到一件事……”說著,他就指著被帶進來的幾個太監,“這幾個人,受客氏和魏忠賢指使,替換了給簡王的藥……差點要了簡王的命……簡王之所以沒折損,怕是他早有知覺了,到後來更是不曾再服用過宮裡的藥,這才僥倖保住一命。要不然,以他們的做法,幾條命都不夠往裡搭的。人證物證都在,藥渣都保存的極好,皇上,您的奴婢是忠心啊!忠心到先對簡王下手,而後對先帝下手……”朱由校愕然,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魏忠賢,“你……你們要害簡王?為何?”四爺直接打算了,“過去的事,不提也罷!”說著,將丹藥遞給桐桐,“麻煩神醫給試藥吧。”桐桐接過來,叫人拿水,將藥給破開,“一般人吃丹藥,小些的一口吞,大些的分為小塊,用水送服……這丸藥這般的大小,吞是難以吞嚥的,服用時可是分成小塊,不時的進一小塊……”是!“若是當時用水破開,用銀碗服用,許是就無事了。”說著,就把盛著藥湯子的銀碗往前一遞,“瞧瞧,是不是黑了?”陳距哪怕是知道這藥有大問題,可也沒想到用水化開,銀碗直接變黑了。李選侍上下牙齒打架,“不可能……怎麼可能呢?”王安把碗接過去,叫朱由校看,朱由校癱在龍椅上,哆嗦的止不住,魏忠賢艱難的吞嚥了一口唾沫,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滾,他不住的磕頭,“奴婢不知,奴婢被人矇騙了……那做藥的方士,查他!查他為何謀害先帝!”這人也嚇的夠嗆,“不可能……怎麼會呢?我的丹藥不會有du的!”桐桐將藥遞過去,“這跟你店裡的藥一模一樣,滿天下也找不出把丹藥做成李子大小的方士了……這是你的藥,對吧?”對!林雨桐就抬手給對方解開繩索,“你自己的藥,宮裡隨手可取的水,也是宮裡用的銀碗,你來……你來破開一丸試試看……”這人顫抖的手從林雨桐的手裡接了匣子,林雨桐退開,“沒有人碰過你的藥……這都在大庭廣眾之下,你破吧!”好!碗是銀碗,鋥光瓦亮的。藥是他親手做的藥,他給放到碗裡,然後加入剛打出來的井水,用水之前,他甚至是喝了一口水,確保水一點問題都沒有,然後加入水,之後用銀筷不斷的攪拌……不僅銀碗黑了,銀筷也黑了!他的手一抖,碗都給掉地上了。黑漆漆的碗,證明這藥很du。林雨桐這才拿了丹藥,給幾個死囚塞了的愣是喂下去。喂完一次,就用黑布把籠子罩起來。裡面那個動靜,人都不好意思聽!到點了,再喂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揭開籠子,裡面的人一次比一次虛弱。直到最後一次喂完,這四個人身下溼了一大片,人躺在裡面雙眼無神,大口的喘息著。那個記錄起居注的太監不住的磕頭,“就是這樣……先帝每次都是如此……”李選侍大口的喘著氣,“……這樣容易發現的du,為何魏忠賢沒有發現?他是真沒發現?還是別有用心?是他自己狼子野心想染指權利……還是受什麼人指使,把先帝當眼中釘肉中刺?”她指著朱由校,面容猙獰猶如厲鬼,“你!你縱容惡奴殺父弒君,你屁股朱由校嚇的從龍椅上滑下來,眼淚嘩嘩的往下流,一句話都不敢說。四爺一步一步的上去,扶起朱由校,給摁在龍椅上,“臣弟知道,這些事跟皇兄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朱由校不住的點頭,真的!真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四爺看了看魏忠賢,“那這個事不是這奴婢做的,就是他身後還有別的什麼人,臣弟將人帶回去再審審……”朱由校沒點頭,只看魏忠賢,“真是你做的?”魏忠賢做過什麼自己很清楚,他不敢跟四爺走,他眼珠子咕嚕嚕轉,對著皇帝就磕頭,“皇上,奴婢不能給您盡忠了!”他一副哽咽難言的樣子,“一切惡事,都當是奴婢做的。您自己保重!”這邊話音才落,就有一婦人闖了進來,正是客氏。她邊跑邊喊:“皇上,不能叫人帶走魏忠賢,這些人揪著魏忠賢不放,其實都是想害您呀!”魏忠賢要是把自己招出來了,簡王不會放過自己,更不會放過自己的兒子。她撲過去,一把抱住皇上,“皇上,您是皇上,這個天下您說了算!他們這是在逼著您……想把我們從您身邊給趕走!您可不能信這個話呀!我們便是死也要死在您身邊的!”朱由校淚流滿面,抬頭看四爺:“別叫他們離了我身邊,成不?什麼事你們做主都行,就是別叫他們離了我!”然後主僕三人,在金鑾殿上抱頭痛哭。張皇后在側殿聽了個全場,這個時候,她緩緩的走了過來,上了御階,看著客氏和魏忠賢,恨不能咬死他們。皇帝是這樣的皇帝,這是她入宮前壓根沒想到的。到了這份上了,皇帝還袒護殺父仇人,還袒護要謀害你親弟弟的奴婢,你叫滿朝的大臣怎麼想?傳出去你叫天下人怎麼想?東廠不聽你的,若因此再跟簡王生了嫌隙,咱的命可都難保了!糊塗!糊塗至此!這倆奴婢說什麼,你便信什麼?!所有有情義的事都叫簡王做了,所有無情無義,糊塗透頂的事你一個人做完了!這會子滿朝的大臣無一人說話,你還不懂這意思嗎?陳距突然出來發難,這是人家算好的!若是處理不好,死無葬身之地!今兒就是簡王殺了你,天下都沒人為你喊冤的!她心裡想的明明白白的,走過去問皇帝,“你想保住這倆奴婢?”皇帝看向皇后,抬手擦了眼淚,“乳母撫養我長大,跟親孃一樣。哪有做兒子的能看著親孃被害?魏忠賢為了我,耗盡心血……我怎能棄他於不顧。”張皇后就笑了一下,“可做皇帝的,不能有私呀!皇帝若有私,則天下大亂!”朱由校愣了一下,“我做了皇帝,反倒害了我身邊的人?那我做的什麼皇帝?”他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氣鼓鼓的看著麼也沒發生。要麼,我就不當皇帝了!你們愛誰當誰當?!”林雨桐:“………………”這孩子真的在一臉認真的威脅朝臣!朝臣們仰著臉,各種詭異的表情看著上面。這孩子還以為他嚇唬住了……”張皇后面色奇怪了一瞬,問說,“皇上要是不當皇帝,那能叫誰當呢?”朱由校哼了一聲,“我還沒兒子,按照祖宗家法,當然是弟弟當了!”說著一推四爺,“不是還有簡王弟嗎?”張皇后看向王安,呵斥道:“沒聽見嗎?皇上說他德不配位,要禪位!禪位於簡王殿下!你耳朵不好使了?還是腦子不好使了?不會唱名了嗎?”王安閉緊嘴巴,不能這樣!林雨桐則看四爺,兩人跟陳距的計劃不是這樣,可怎麼也沒想到,被張皇后這麼橫插了一槓子,如今這事怎麼辦?卻沒想到王安不開口,在最邊緣的魏朝開口了:“皇上有旨,朕德不配位,今禪位於皇弟簡王——欽此——”這邊的聲音才落,就有太監送了一封聖旨上,連玉璽都蓋好了,直接送到陳距手裡。陳距本就幫皇上擬旨批摺子,東西都是現成的。這邊一有動靜,陳法就擬旨遞了過來。程序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走完了!朱由校的表情還像是在夢遊,朝臣們除了沉默,沒人言語。四爺和桐桐也比較麻爪,兩人設想的真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們需要的是一次滾雪球似得清洗,可眼下這個跟兒戲似得、很大明模式的禪位戲碼,叫兩人很是措手不及!為嘛到了大明之後,算計多少都白搭呢!大明這君臣全不在正常的邏輯範圍之內。眼下這個狀況,真給兩人整不會了!接下來咋辦?他看她,她也看他,兩人的眼神一個比一個茫然。大明啊,你總在我們的預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