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重踏征程(132)二更(重踏征程(132)“撤了...)

    重踏征程(132)“撤了嗎?”槐子扭臉看了小道一眼, 又警惕裡四下裡瞧。小道點頭,“撤了!藥材幸虧沒進城,要不然怕是撤不下去了。”“店裡的藥材都散下去了。”是!見了住戶就扔, 都散出去了。那這店鋪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槐子舉著火把, 拉著小道從後門走,一出去就扔了火把, 風夾著火勢, 趁勢而起。走!如今能走的,只有一個車站,那車站是y國人運營的, 應該還不曾受到影響。他們是槍炮聲一響就給老家發的電報, 那是夜裡十點多的時候。不到十二點,家裡的回覆就到了, 緊跟著,他們就撤了。這一來回,如今還不到凌晨三點。炮火響了半個城,小道就問說, “這是兩方打起來了,還是一方的槍炮聲?”沒經驗, 聽不出來。路上並不是沒人,反而好些人都出來看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是倭國人又在演習嗎?沒人知道呀!他們一行五十個人,如今分開走, 三五個人一隊,在大街小巷裡穿行。小道還問說, “是不是老家緊張過度了?”槐子搖頭,“應該不是!”可大家沒有這樣的認識怎麼辦?他跟小道低聲道, “分頭,跑起來,見人就說真打起來,情況不好……叫大家做個準備。”不急著去車站嗎?通知到了再去不遲。“可就算是說了,有多少人信呢?”不知道!這是唯一能想到的法子。要不然呢,都當時演習,那才是要壞事的,快!說完,槐子先拐進一條巷子裡了,見人就說,“快!真打起來了……快……”要麼就跑,要麼就藏,別猶豫呀!一戶人家裡,男主人穿著睡袍,站在院子裡,看著炮火響起的方向。院子外面鬧哄哄的,顯然,這是好些人都在外面探聽消息呢。女主人出來催他,“沒事,怕又是演習呢!要不,給小何打個電話問問。”胡鬧!半夜裡哪能給軍營打電話。兩人正要說話呢,門被推開了,是出去打聽消息的下人,“老爺、太太,剛才有個人從巷子裡跑過去了,說是情況好,打起來了。”打起來了?“是什麼人傳的消息,看清楚了嗎?”“沒有!是個小夥子……不清楚的是誰家的人,從哪裡打聽的消息。”那這能作準嗎?老爺就擺手,“別慌!城裡駐紮著一萬多部隊,飛機還有二百多架……慌什麼?越是這個時候,人心越是不能亂。”那太太就低聲道,“要不,還是打個電話吧?問一下心裡踏實。”問什麼?當兵的不叫好好的去打仗,這個時候給人添什麼亂。這人真是!太太轉身回屋了,回去就摸電話,可電話打不通。還要再大,一隻細白的手伸過去,一把摁住了太太,“娘,別打了。要麼,人家報信說的都是真的!要麼,就是我爹說的,情況還算樂觀。但不管是哪種,都得有備無患。您趕緊換衣服,換我給您買的褲裝。那衣服利索不打眼,把那件羊絨大衣穿上,裡面有個大兜,把值錢方便帶的,放兜裡,快!”太太就看女兒,“小曼呀!你這是?”被叫小曼的姑娘一幅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毛衣和寬大的揹帶褲,腳上是皮靴子。這麼一會子工夫,把頭髮都弄的長不長短不短的,跟狗啃的似得,這會子從桌子上抓了戴著一頂半舊的黑氈帽。什麼時候翻騰出來的她都不知道!小曼把太太手上的戒指擼下來,“路上不能帶這個!您倒是快點呀,別耽擱。”說著,就進父母的屋子,找出門能穿戴的衣裳。“這孩子,你太心急了,好歹等天亮了,你爹把消息打探清楚了再說吧。”小曼把衣裳給拿到客廳,就又催,“不管怎麼樣,您先換衣服。”能解決的。“就是最後能解決,可是這中間得死多少人呢?”小曼說著,又去母親的梳妝匣的暗格裡娶地下室的鑰匙,裡面藏著幾根金條,真要逃的話,這東西必須帶人。一人身上帶兩根,就走不到絕境。她一邊往出走,一邊跟她父親道,“您想想齊魯的舊事!這才過去幾年呀!最後是撤兵了沒錯,但是死傷了多少人?事得上面辦,但命是咱們的。他們在乎的,跟咱們在乎的壓根就不是一碼事!您趕緊跟我媽換衣服吧,我去取東西。說著,還催家裡的下人,“趕緊的,都準備準備,一人三十個大洋,各自逃命吧!不行就先往城外去,鄉下比城裡安全點。”噯!見都應了,小曼才繞到後面,下到地下室。貴重的古玩都在裡面藏著呢,這東西帶不走的!她把七根金條都帶上,又把這些古玩挨個的看了一遍,收到箱子裡放好。這才拿了一把大銅鎖,準備出去。可正上走了,就聽到一聲巨響,像是大門被大力撞開的聲音。她心裡咯噔一下,手裡的鎖子掉了,只把銅鎖片一樣的鑰匙緊緊的抓在手裡。利索的朝上跑,才上去就聽到母親的驚叫聲,她急匆匆的往前院去,才一閃身,就看見院子裡,兩個倭國兵的正從父母的身上拔除刺刀。下人的屍體躺在門口的位置,一聲都沒發出,就被殺了。她捂住自己的嘴,渾身都在抖,她一聲都沒發出來,心裡的疼與怒充斥著,她狠狠的咬住手背,直到鮮血流出來,血液流到嘴裡,她才忍住了衝上去的衝動。她一點一點退回去,下了地下室,從>然後就貼在暗門站著,一動不動。她知道,這些畜生在搜大戶人家,找值錢的東西。母親的首飾還有家裡放在外面的幾百銀元和一些紙幣,應該能把這些人打發走。她咬緊牙關,手腕上的手錶一分一秒的走著,時間過的怎麼那麼慢呢?此刻,是凌晨四點十二分。她又等了五分鐘,這才悄悄的打開了鎖子,偷偷的出去,家裡被翻的一片凌亂。那倆畜生已經走了。她疾步都到爹孃身邊,刺刀正中心臟,一點活著的希望都沒有了。昨晚睡前明明還好好的,她說她想吃粘豆包了,娘說還不到吃粘豆包的時節,怎麼現在就得吃呢?爹還說,孩子想吃就給做呀。她昨晚是帶著憧憬粘豆包的香甜睡著的,可才睡下,一聲炮響,幾個小時時間,不等天亮,就什麼都沒有了。爹死娘亡,為什麼的!這都是為什麼的!她哭了,沒喊,就那麼一個人憋著勁,將爹孃都搬進屋裡。上臺階的時候,她小心的護著爹孃的頭,一句一句的說著對不起,把你們弄疼了吧。想腳爹孃睡著床上去,可怎麼都扶不上去。她把褥子在地上給鋪好,然後叫爹孃睡上去,這麼著就不涼了!然後給爹孃把衣裳整理好,妝容整理好,被子都給蓋好。這才出去,把家裡下人的屍體搬進去,一樣的拾掇好。然後跪在爹孃身邊,“女兒給你們報仇去!女兒把那倆畜生殺了,就回來陪爹孃。”說著,就重重的磕在地上。出了大門,街道上空無一人。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恨自己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需要一把qiang……”可哪裡有qiang?對!找未婚夫!他有qiang.這一刻,她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她就這麼一路走著,從各種巷子裡穿行,這裡都不是富餘人家,家家大門緊閉,一路真是僥倖,什麼也沒遇到。大營就在前面,等在這裡的,不止自己。好些人好些人,他們議論紛紛,說是他們被下令不許抵擋,qiang都被繳了。他們也不能用qiang嗎?憑什麼?憑什麼我們在家裡好好的,強盜闖入了我的家門,卻不許我抵抗呢?她扭身往回走,沒有qiang我還有刀,家裡還有剔骨刀。心裡一腔的恨意,回家就去找刀,拎著刀就出門,哪裡是高門大戶,她往哪裡去,今晚上,便是死,也得報仇。一門心思衝著那邊去,邊上猛的伸出一隻手來,她一個踉蹌被拉到一戶人家裡,緊跟著嘴就被捂住了。她掙扎了兩下,那人抓的死緊,“別動!”那人說!她沒動,矇矇亮的天,足夠她看清楚拉了自己進來的人。這人……見過!要是沒記錯,幾年前,在火車上。槐子低聲道:“別叫嚷,外面有一隊十五個小鬼子,出去就是送死。先待著,別叫嚷,我放開你,好嗎?”剛才從門縫裡瞧見了個二愣子,拎著剔骨刀直接就要衝過去,這就是送死。小曼點頭,槐子這才送開口。一鬆開手,看向眼前這人了,“你是那個……牛奶?”是!你還了一個果盤。槐子看她手裡的刀,“你這是?”小曼也低頭看刀,沒言語。“要報仇?”小曼握著刀的手一緊,“別攔我!”你這是去送死。我沒打算活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槐子就道,“家裡人……安葬了嗎?”一句安葬了嗎,戳到人心裡最不敢碰觸的地方,她的眼淚決堤而下,喉間卻無一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