圏吉 作品

第94章,公孫劍舞

    李龜年道:“來人,將我的案子移席此處。”小廝將他的食案抬過來,李龜年自己坐上榻來,對江朔說:“沒事,長夜漫漫,小友慢慢講來。”

    張旭卻從兩人中間擠進來,道:“哎……莫要聒噪,我還要好好觀看大娘舞劍呢。”

    李龜年道:“張癲,你不是三十年前就看明白了麼?”

    張旭道:“是了,開元二年,我在鄴城觀公孫大娘舞劍,從中悟出了草書的筆意,不過麼,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我常觀大娘舞劍,從鄴城到長安,從長安到雒陽,已三十秋矣,卻仍不得要領。”

    安慶宗諂媚道:“張長史草書已臻絕頂,超絕古今,雖張芝、王右軍亦有不如,可不要過為己甚咯。”

    張旭卻道:“你不懂,你不懂……”說著竟自伏案哭了起來。江朔心想無怪乎他叫張癲,可真是癲的可以,安慰他道:“張長史,我想這寫字和練功是一個道理,一時想不明白也是有的,卻也不用太過傷心。”

    張旭埋著頭哭道:“三十年了怎是一時?三十年已夠你娶妻生子,再生一個你這樣的小娃娃了,你怎能懂得?”

    江朔道:“我雖年幼卻也懂得此中艱辛,兩年前我還不會武功,後來得了奇遇,一朝學會了上乘武功,我初練時一日便能衝破三關,第二日又破一關,只道神功旦夕可成。然而衝破第五關用了旬日……就這樣三個月也衝破了十關,心裡又道三年或可練成。豈知後來一個月也衝不破一關,上一關便用了小半年的時間,兩年來也只練了到九成中的七成,看似只剩兩成,然而按此前每破一關便要翻倍的時間算來,再衝五關,便也要三十年的光景了。”

    張旭制住悲聲,側過頭來,枕在自己雙臂間,看著江朔道:“有這麼長麼?”

    江朔道:“怎麼沒有,你聽我算給你聽,一而二、二而四年,四而八年,八而十六,可不是三十一年了麼。”

    張旭心裡默算了一下,語帶哭腔道:“還真是……溯之,看來你我都是苦命人啊,你怎不哭?來,來,我們一同哭。”說著張開雙臂就要抱住江朔,江朔卻笑著避開道:“然而我想若非得兩年前了奇遇,我現在還尚且不會武功,說不定到時候機緣湊巧有得了什麼奇遇竟能一舉成功呢?”

    張旭忽然破涕為笑道:“是了,是了,說的有理,我原師從小陸,學的是楷書,也是當年先是看了擔夫爭道,突然悟到了草書奇幻百出而不逾規矩之法,又觀公孫大娘舞劍,忽明放神八紘得其神韻之法,想來也是旦夕之間的事。”

    江朔道:“是啊,三十年不算長,彈指間不算短,長史安心等待便可,卻不用哭了。”

    眾人見江朔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安慰一個快六十的老頭,均感奇異,暗自按捺不敢發笑,偏偏張旭聽了連連點頭,道:“溯之,一會兒公孫大娘舞劍,你可要替我看仔細了,跟我說說你看出什麼不一樣的東西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