圏吉 作品

第6章,屠龍詭事

    行不多時,天色轉暗,大船已駛入雲夢澤深處,先秦時雲夢大澤浩瀚無際,後世江水改道,更兼千百年來填湖造田,雲夢澤逐漸縮小、分成無數個小湖泊,早已不復秦漢時的水域廣大了,但在漢水航道兩側大小湖泊相連,其勢猶在,因此當地人仍習慣稱為“雲夢澤”。船行至此但見漢水中島嶼、沙洲逐漸增多,周邊蘆葦蕩中也不斷伸出小河岔。裴旻手扶舷柵,望著這片充滿未知的水域和後面遠遠隨行的五艘漁船,心裡暗忖:這幾晚須得謹慎小心,多安排人手值夜,白日鼓帆急行儘快到達襄陽郡,只要一到襄陽,便可立刻提點水軍把魚船上的一干人等先通通捉將起來,慢慢審問。正在盤算需要多少天才能到達襄陽,忽聞呼哨聲響,緊接著就看到各個港岔中竟然駛出無數舴艋舟,舴艋舟就是形似蚱蜢的小船,每船載重僅幾石而已,上面帆蓬皆無,只坐得兩三人,搖櫓而來。

    裴旻連忙點手喚來陳先登,問道:“陳校尉,你久走此路,可識得這些水賊?”

    此時天色向晚,正經漁夫都該收網回返了,哪裡還會出船?這些人服色與大漁船上的人相類,搖著船向五條漁船靠攏,想必是一夥的,看來絕不是好人!因此裴旻也不客氣的直稱之為賊了。

    陳先登三十出頭的歲數,這些年太平歲月,武備鬆弛,這位陳校尉吃得腦滿腸肥,體態臃腫不堪,實在是對不起他“先登”的名號,別看他在裴旻面前唯唯諾諾,平時也是個靠水吃水的狠角色,剋扣錢糧的事沒少做,官匪勾結的事情也不是沒做過,不過眼前這批人顯然不是他所熟識的那些水賊,一眼望去竟是一個也不識得,他也正自氣惱,心說此地水賊不知誰是頭頭,怎地如此不講江湖規矩,竟然敢尾隨陳爺的船,聽裴旻問詢,拿肥指搔搔頭困惑道:“標下也正奇怪,這襄鄂水道複雜,少有商船,多是官船漕運往來,更兼現今聖人臨朝,天下承平,百姓皆安居樂業,哪有人做賊啊,下官走山南漕路少說也十幾年了,這些年莫說盜寇,小毛賊也不曾見過呀。”

    裴旻知他胡扯,真想抓住他的衣領問他,既是天下無賊,那眼前這是怎麼回事?但終於還是剋制住了沒發作,裴旻乃是馬上將軍,於水上之事並不熟稔,如要水戰還得仰賴此人,只道:“命軍卒掌燈,照亮水面,看賊子有什麼異動。”

    陳先登領命吩咐軍卒點燈,末了又對裴旻說:“裴公莫急,這舴艋舟雖多,我們卻不怕他。”

    此刻李白與賀知章也走到船舷邊,同問陳先登為何?說到舟楫之事,陳先登便變得自信起來,拿肥手一點道:“各位請看,舴艋舟船舷離水面僅高尺餘,我船配有舷柵,更兼此刻輕載,高出水面近丈許,陡峭堅厚,小舟就算貼近我舟,也是決計攀援不上的。”

    裴旻拿眼一橫他,道:“賊子靠近我船不需攀援,只把船鑿沉不就行了?”

    陳先登笑道:“裴公放心,且不說漕船堅實,尋常鑿子無法鑽透,就是真鑿出眼來,此船下面有十數個艙室,相互隔絕,就算幾個艙室進水也不至於沉沒,而我們在船上以上擊下,弓矢齊下,過不多時即可將賊子盡數消滅了。”

    眾人聞言這才心下稍定,裴旻厭煩他誇誇其談的口吻,擺手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賊人勢眾,須得加強防範。”

    陳先登唱個喏領命離去,裴旻又招呼自己帶來的金吾衛軍兵將刀、弩放在應手之處,隨時做好開戰的準備,只怕真有什麼風吹草動,這位誇誇其談的陳校尉和他手下的折衝府兵是指望不上的。

    不一會兒,水兵便在官船四角掛上了風燈,這風燈乃是青銅所制,內置燈燭,船上所用燈燭是白蠟混入牛油凝聚而成,較之油燈燃燒時間更長、也不易熄滅。白蠟燈外圈設青銅燈罩,可轉動開合,既能遮雨防風,更可通過轉動燈罩來聚攏燭光,照向指定區域。此刻天色已暗,風燈點起也只能照亮官船四周二十步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