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子鳶 作品

第49章 精神刻印

    第十四章

    中間觀測站。

    空曠的荒野上, 佇立著一座直立的鐵塔。

    外圈佈滿了鐵網和荊棘,以及無數自動火力裝置。

    整個鐵塔線條粗糙,幾乎沒有任何精細的地方, 塔身生出多處損壞, 也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

    賀義坐在最高觀測點,一口又一口的喝著小酒:“嗝,今天又是歲月靜好的一天。”

    夥伴看著他醉醺醺的臉,忍不住勸誡:“你值班的時候, 能不喝酒嗎?萬一遇上畸變種襲擊怎麼辦?臨近的中間觀測站發來信息, 說剛好吸納了一批受難人員,而且附近還傳來了爆炸聲, 我害怕是發生了什麼事。”

    賀義滿是酒氣的湊到了望遠鏡面前:“哪兒來這麼多畸變種……不信的話讓我用事實來證明給你看……”

    剛好爆炸聲的方位, 一輛裝甲車一躍而出。

    裝甲車全速加大的馬力,就像是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著他們。

    賀義的酒全醒了, 後背發寒:“真、真……真有畸變種!”

    他立即丟了酒瓶, 趕忙按下了按鈕。

    緊急警報聲, 響徹在中間觀測點的鐵塔之內。

    [請注意,畸變種襲擊。]

    冰冷的廣播聲, 響徹在每一個角落。

    尚留在鐵塔內的七八人愣住了,趕忙穿戴了全副武裝,面色凝重的朝著外面舉起了槍。

    賀義拿槍走到了鐵網密佈的大門口,謹慎而害怕的等待著。

    [3。]

    [2。]

    [1。]

    他在內心默默數著分鐘時間, 果不其然, 一輛裝甲車便要朝著荊棘密佈的鐵門撞過來。

    兩邊對峙達到巔峰。

    賀義抬手:“不做感染測試就想進入中間觀測站?準備開槍!”

    馬丁迅速從裝甲車上跳下來:“等等。”

    賀義瞪眼:“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在被畸變種追擊?報上信息!”

    馬丁迅速的報出了一連串信息,又朝著賀義說道:“我們沒有被畸變種追擊。”

    賀義:“那你們火急火燎的做什麼?別以為我好騙。”

    馬丁:“……是嚮導。”

    賀義:“?”關嚮導什麼事?

    馬丁緊張又凝重的說:“結合熱。”

    霧沉沉的天空閃爍了銀光, 在一瞬間照亮了大地。

    轟鳴聲響了起來, 快要把耳膜都震碎, 只剩下呆若木雞的幾個人。

    賀義狠狠咳嗽了起來,肌肉不自覺的緊繃。

    不光是嚮導。

    還有……結合熱?

    兩者造成的衝擊,可不是一般事情能夠比擬。

    馬丁厲聲道:“別再耽擱了,不僅是嚮導,還有s級哨兵的結合熱!”

    s級哨兵!!

    賀義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這個小破觀測點,哪裡見過這麼大的陣仗?

    所有人類都對高匹配趨之若鶩,刻印便是重中之重。

    而能跟s級哨兵匹配的嚮導,簡直稀少到瀕危了!

    賀義看了眼裝甲車,保持著警惕:“你們其他人先去感染檢測儀器那邊,自覺進行隔離,嚮導和s級哨兵單獨進來。”

    看來他們是鬆口了。

    馬丁:“好。”

    他小跑至裝甲車旁,低聲對同伴說了幾句話。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人踢開了裝甲車的車門,露出了黑色的軍靴和肌肉線條優美的小腿,緩緩踩在了地面上。

    他的眉眼冷到極致,像是凜冬的一場大雪,又被淬洗了一次,變得更加尖銳凜厲。

    這便是……s級哨兵?

    賀義好似感覺到了狂嘯的寒風,刺刺的扎著他的皮膚,一時間竟不知道把目光放到何處。

    水霧和冰氣在瀰漫,率先進入到中間監測點的反倒是一隻鳥類精神體。

    它暴躁、不安、充滿了攻擊性。

    直至……

    那位哨兵走了進來。

    賀義無法形容這人給自己帶來的壓迫感,只覺得他宛若獸類一般,充滿了野性,彷彿下一秒就要撕咬上來。

    不好惹。

    賀義下了判斷。

    “在哪裡?”

    謝絕的聲音沙啞,宛若被刀刮過一般,落在耳膜裡只剩下了難受。

    賀義立即醒過神來:“藥物在門口第一間房的醫務室,鎮定劑、營養劑、嚮導類藥物都有,可惜沒有阻隔劑。”

    謝絕:“明白。”

    他緩步踏入進去,和他的精神體一樣,充滿了混亂無序,危險感十足。

    而他懷裡抱著一個嚮導,用外套將她捂得死死的,連臉也看不到。

    只是……很虛弱。

    賀義都忍不住產生了幾分同情,不知道嚮導一路上受了多少苦難。

    但凡正常人類,都會對嚮導產生呵護的想法。

    賀義也不例外。

    賀義看向了眾人,詢問道:“他是哪位s級哨兵?匹配度具體是多少?為什麼會爆發強烈的結合熱?”

    馬丁:“……”

    權月:“……”

    兩人一同沉默,臉上只剩下了疲憊。

    狂風吹得樹葉亂飛,小破鐵塔如佝僂著身軀的老人,快要被吹得彎曲。

    無數細石拍在鐵柱和玻璃上,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空氣好似凝固了起來。

    這場大雨,就像是持續的病變,永遠無法停息。

    賀義不清楚他們發生了什麼事,猜測著難道是失去了同伴?

    畢竟在野外,失去同伴太正常不過了。

    馬丁湊到賀義面前,壓低了聲音:“那是天干之一,謝絕。”

    謝……絕?

    賀義在心裡唸叨著這個名字,表情忽然間僵硬了起來:“不不不就是,十十十年前……”

    馬丁:“嗯。”

    賀義:“他他他……應應應……”

    “我知道,閣下是黑暗時代過來的哨兵,不應該擁有刻印嚮導。”

    馬丁冰冷的威脅,“所以……絕對不可以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明白嗎?”

    賀義:“……”

    賀義忍不住發問:“我們這個中間觀測站,屬於最老舊的一個,就連信號接收器也在之前壞掉了,如此嚴重的大事,你們怎麼不去更好的中間觀測站?”

    馬丁含糊的說:“你們離得最近。”

    原來是因為信號接收器壞了,難怪不清楚生命線的事。

    馬丁不願解釋,心頭壓了一塊重石。

    如果真的去了大一點的中間觀測站,s級哨兵,還是黑暗時代的s級哨兵產生了結合熱的事,就捂不住了。

    賀義好奇的問:“那兩人之間,匹配度是多少?”

    馬丁:“沒測過,但這麼嚴重的結合熱反應……遠超60%。”

    事實擺在眼前,馬丁才明白了閣下要找的暫時刻印嚮導是誰。

    ——季沉嫣!!

    還真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一直跟在謝絕身邊,又有殘缺嚮導做遮掩,才讓他們所有人都‘燈下黑’了。

    興許季沉嫣不再是殘缺嚮導的時間節點,並非是從機械區出來之後,而是從三年前的昏迷醒過來後。

    所有人都弄錯了。

    馬丁捏白了手指,感嘆當初自己眼瞎心瞎,還強行讓季盼湊上去的無腦。

    再反觀權月,她表情更加複雜。

    馬丁和權月互相凝視,不由的同時露出了苦笑。

    哈!兩個大冤種!

    可不光光是他們,制定計劃可是基地最高負責人。

    倘若真被他知曉,怕也會悔恨吧。

    對季盼的31%都另眼相待,更何況遠超60%的季沉嫣。

    馬丁也不知道那兩人的匹配度有多高,或許會突破到他想象到的數值。在結合熱沒有停止之前,所有人都只能耐心等待。

    天邊仍是一片隱隱的黑,分明是白天,卻如同進入了長夜一般。

    馬丁沉默著,將頭靠在角落當中,默默的擦拭著手上的武器。

    賀義:“這是……?”

    “一位長官的遺物。”

    馬丁不再回答賀義,已是精疲力竭。

    至此以後,他會開始學著狙擊槍,並且等待著那個永遠不會迴歸的人。

    —

    謝絕踢開了醫務室的門。

    屋內狹小,存貨卻多。

    他將季沉嫣放在了醫療床上,徑直走向醫藥櫃裡翻找著藥品。

    燈並未打開。

    外面的陰沉,好似也滲透了進來,光和暗彼此糾葛。

    忽而,一隻手纏上了他後腰的衣服。

    “謝……絕。”

    貓兒般的聲音,自喉嚨深處發出,壓抑的、渴望的……完全亂了套。

    謝絕的身體僵硬,眼瞳已有了幾分充血。

    原本就在苦苦忍耐,這個動作便像是無聲的允許。

    結合熱中的哨向之間,擁有巨大的吸引力。

    就像是磁鐵的正負兩極,哪怕不看對方,也能強烈的感知到對方。

    謝絕找到了營養劑和體力補充劑,以及一些嚮導輔助類藥劑。他將針扎入了藥瓶,又回頭看向了季沉嫣。

    只一眼,便摧毀了所有的理智。

    目光從季沉嫣潔白的脖頸緩緩掃過,到色澤微淺的嘴唇,他莫名覺得口渴。

    治療床上的季沉嫣仍處於混亂之中。

    她遵從著本能,下意識的朝著謝絕靠近。

    只要距離是近的,怎麼樣都好。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撫慰著自己缺失的安全感。

    謝絕目光幽沉,手上舉著針,卻不知從何下手。

    瞧著季沉嫣實在虛弱,又痛苦不堪,兩人的推挪之間,便不慎撞到了一起。

    謝絕居高臨下,將她壓在了治療床上。

    太近了。

    謝絕按住了她的手腕:“別動。”

    那一聲,無比低沉。

    他把針管紮了進去,藥劑全部輸入到了她的體內,瓷白的肌膚也被他按得微微泛紅,竟這樣輕易就捏出了指印。

    謝絕的眸子裡泛起了狠色,尖牙蠢蠢欲動。

    這是由他留下的痕跡。

    光是想一想,便生出了滿足。

    謝絕望向了她,呼吸間都是吐納的熱氣:“你這麼挑釁我,如果是之前,我會當場完全刻印。”

    他如此剋制的理由是什麼?

    謝絕想不明白。

    “嚮導最理智,最合理的用法,不就是完全刻印嗎?”

    “為什麼我無法對你下狠手?”

    哪怕問出口,謝絕也找不到答案。

    直至所有的藥劑扎入體內,季沉嫣的呼吸才平穩了下來。

    季沉嫣終於有了一絲清醒,才驚覺兩人的姿勢十分曖/昧。

    兩人的視線匯聚到了一起,謝絕的眼瞳染上了淡淡赤紅,那是暴走的痕跡。

    直至給季沉嫣打了藥劑,略一鬆懈之後,才讓這份暴走來臨了。

    季沉嫣渾身激靈,終於完全清醒。

    她在治療床上掙扎了起來,卻還是被對方按住了手腕。

    精神體被暴虐的精神海吞了回去,力量在一瞬間暴走,所有液體變成了顆粒狀的冰塊,讓房間的溫度迅速變冷。

    建築物外面的權月察覺到了異樣,在感染測試時抬頭朝著窗戶望去——

    “暴……走?”

    她的喉嚨裡發出顫抖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