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碎冰

    而當時,學生中熱議的話題,就是週五下午要開的“生理健康課”。

    以前從來都沒有過,也不知從哪來的小道消息,好像是什麼秘而不宣的話題一樣,同學們都異常躁動,果然,下午最後一節,班主任神神秘秘地進到班級裡來,說:“男女生分開,都站一隊,男生去會議室,女生去大禮堂,途中不要喧譁,好嗎?”

    梁又木被袁莎莎攥著手,對方的手潮熱,汗津津的。

    大禮堂裡很快坐滿了四到六年級的女孩子們,都在交頭接耳,年輕的班主任戴上小蜜蜂,吹了吹擴音器,把禮堂舞臺上那個元旦晚會或者合唱比賽才會用的大白幕布緩緩打開了。

    上面五個斑斕的藝術字:

    【什麼,是女孩?】

    “同學們,安靜!”班主任稍微抬高了嗓子,面上滿是親和的笑意:“老師先問你們第一個問題可以嗎?”

    一片安靜中,她問:“在場的同學們,有哪一些是來過月經的,舉一下手好嗎?”

    場面又一下子混亂起來了。

    “月經”這個詞,實在太出格了。她們很少說這些,要說也是用“大姨媽”、“那個”來代替,衛生巾出現在班級是會被當稀罕物看的,梁又木沒舉手,反而看到了一旁袁莎莎抿著嘴唇把手舉起來了。

    “啊。”梁又木有些意外,“你沒有和我說……”

    袁莎莎悶裡悶氣道:“這種事情怎麼說嘛。”

    “沒關係,我們都一樣。”班主任點了一下ppt,第二張圖片就是兩張清晰的異性身體構造圖。

    不是突然蹦出的小網站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人體,也不是人體比例失真的動漫圖片,更沒有打馬賽克,就是正常的男女性身體,沒有任何遮擋,似乎也不夠美觀。

    底下一下子反而沒有聲音了。

    鴉雀無聲。

    “不要害羞,這是我們需要知道的。老師再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有沒有認真觀察過自己?”

    班主任擦了把汗,非常自然地繼續道:“我們的生※※殖器官由多個部位組成,如果你對著鏡子仔細觀察,能看到一圈中心有孔的薄膜,這就是陰※※道瓣。有很多人認為它和是否處※女掛鉤,把它曲解為鑑定貞潔的工具,這是錯誤的思想……”

    後來班主任還說了什麼,梁又木記不太清了。她只記得悶熱的禮堂,底下坐著的努力想裝作若無其事卻依舊忍不住露出泛紅臉頰的女孩們,還有袁莎莎始終攥著自己的汗津津手掌。

    一節課只有四十分鐘,很快就下了課,眾人魚貫而出。

    “又木,你不覺得尷尬嗎?”袁莎莎看她一臉淡定,道:“也是,你爸爸媽媽都是醫生,肯定早就見過無數次了。”

    梁又木搖頭:“爸媽沒說的這麼詳細。”

    “是啊,竟然還有男的科普!”袁莎莎吐槽道:“我以前一直以為男的蛋蛋半年一換是真的,還在想他們好可憐,那換下來的蛋蛋又要放哪裡,直接丟垃圾桶裡被狗叼走了怎麼辦。”

    “…莎莎,你都看什麼網站了?”

    下課,放學,袁莎莎和她告別,梁又木把書包收拾好,走到自行車棚裡,等楚弦一起回家。

    和往常一樣。

    腳步聲傳來,梁又木下意識循聲望去,和楚弦對上了眼。

    他正往這邊走來,卻在對上視線時突然頓住了腳步,像是在莫名猶豫還要不要走近,而就在這微妙的僵持後,他做出了最本能的決定――沒辦法直視她的臉似的,驟然轉開了眼睛。

    梁又木也愣在原地。

    在這突兀的零點幾秒間,時間被拉長,一個清晰卻莫名的想法在她腦海裡浮現。

    ……剛才楚弦也和自己看了一樣的內容。

    “…餓不餓?”楚弦摸了摸鼻尖,若無其事地走到她旁邊,握上車把,“走了。”

    “…嗯。”梁又木也垂著眼,又應了聲,“走吧。”

    一路無話,又好巧不巧,張振剛出門辦事去了,劉詩也不在,楚弦家的房門緊閉,姜梅過來把人帶進客廳裡,往一人手上塞了半根青蘋果味的碎冰冰,匆匆忙忙道:“小弦,你爸媽說今晚沒空,你就在阿姨這吃飯行不?”

    楚弦有點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