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草帽

    回到家,鄭軒今天做的是臘腸飯,可喜可賀,他終於放棄禍禍五穀雜糧了,姜梅含淚吃了一大鍋,都沒心思看夏家三千金。

    梁又木問了,她對女兒的問題很詫異,“怎麼突然問這個?”

    “就是突然想知道。”

    “沒有吧。”

    姜梅艱難地回憶起高中那會兒的事情:“那時候你爸可擔心你早戀了,剛升高中就拉著我討論,說要怎麼開明且不傷害父女感情地棒打鴛鴦……我說管天管地管女兒談不談戀愛,反正我不管。除了有段時間老有一個男孩子跟在你後面回來之外,還真沒什麼動靜了。”

    “男孩子?”梁又木略提精神,“誰?”

    “只記得是個寸頭,長的還怪兇。”姜梅說,“後來小弦好像出面去說了什麼,他就沒再跟了。”

    梁又木根本想不起來還有這事兒。

    她初高中時期就是典型的“一心只讀聖賢書”,別人捉鳥逮烏龜,她在學習,別人情竇初開,她還在學習,初三的時候班上都甜甜蜜蜜偷成了好幾對,她還在跟數學最後一道壓軸大題較勁。

    倒也不是說梁又木就是個書呆子,她只是單純享受解數學題的過程。挖條件,推步驟,人家大晚上跑學校小竹林裡是摸黑談戀愛,她能在長椅上冥思苦想喂三十分鐘蚊子。

    比起談戀愛,數學少丟點分更能讓她開心。

    雖然表面上看著安靜了,但本質上是把小時候爭強好勝的氣魄轉移到了學習上,真要和人辯論起這道題選b還是選d能掀翻屋頂。

    鄭軒在後邊聽半天了,悶不做聲的,欲言又止,似乎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傍晚,兩人手挽著手去跳廣場舞了,梁又木聽到門口又被叩了兩下,那標誌性的聲音,就知道楚弦又來了。

    果然,一開門,楚弦手上端著個筆電進來了。

    他手大,指節修長,五指扣著邊緣,端偌大一個電腦跟端盤菜似的,倒也平穩。

    “你不是有鑰匙嗎?”梁又木頭也沒回,她每次都想說,“直接開門不就好了,還敲什麼門。”

    要是她在房間裡,敲完大門還得敲房門,簡直多此一舉。

    除了他還有幾個人會這個點來?

    “不合禮數吧。”楚弦把房門敞開,徑直到她旁邊的副桌上坐下,腮邊被糖頂的微微鼓起,口齒清晰道:“要是哪次進來你正好在換衣服,不得被阿姨打斷腿啊。”

    唇邊是清新的薄荷味兒。

    “…誰會在客廳換衣服?”梁又木伸手朝他晃悠兩下,“吃什麼,給點。”

    楚弦手還放鍵盤上呢,下巴隨意地點了點自己的口袋,示意她自己拿。

    梁又木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摸進他兜裡,指尖先觸到了口哨糖的塑料包裝,然後就是大白兔奶糖的糖紙。

    都不太想吃,她還想再挑挑,楚弦睨她一眼,懶散道:“在我兜裡抽盲盒?就那幾個,要拿快點拿。”

    梁又木最後還是伸手拿了個大白兔,抽出手時,指尖不留心觸到衣料下對方溫熱的體溫。

    她沒察覺到,楚弦僵了一下,移開了些微距離。

    “又來避難了?”梁又木嘴裡都是大白兔的那股齁甜味兒,“你弟有這麼吵麼,我上次去你家看著不是挺乖一小孩。”

    楚弦眼對著屏幕,一心二用:“在你面前是乖。可能覺得他哥身子硬朗吧,鬧騰的差點把我骨頭拆了。”

    他弟楚霖林今年上小學,正是貓嫌狗不待見的年紀,基本在家沒法待著認真做點事情。

    老城區的房子距離不長,梁又木的桌子放在臥室窗戶前,對面就是楚弦暗著的臥室,中間隔著條不算寬闊的小道,散步消食的人來來去去,還有遠處隱約的廣場舞聲。天色尚亮,趙奶奶遛著仔仔準備去接小孫女放學,看到楚弦和梁又木坐在一起,眼角的紋路都笑開了:“小楚小梁,又學習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