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oody 作品

第9章 第九封信

    當前奏響起的那一刻,岑蔚躺了下去,抬起胳膊蓋住眼睛,殘留的酒精讓大腦暈暈乎乎。

    鋼琴音時重時輕,主唱的聲音辨識度極高,清澈而乾淨,甜蜜又悲傷。

    這首韓文歌的名字叫《只有我不行的戀愛》,岑蔚放在歌單裡,單曲循環過很多遍。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人一到深夜就容易抑鬱了。

    天空昏黑,城市寂然無聲,就好像戲劇結束後,舞臺上的燈光通通熄滅,觀客們陸續散場,幕布緩緩合上,巨大的熱鬧過後四周顯得尤其空蕩。

    岑蔚的情緒突然就跌到了谷底。

    她很不想承認這都是前男友的一條朋友圈造成的,但積壓在心底的負面情緒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全線崩潰。

    手臂逐漸被眼淚濡溼,鼻子堵塞,心臟尖一抽一抽地疼,岑蔚用力揉搓胸口,身體蜷縮成一團。

    在耳機傳出的音樂裡,她陷入消極的灰色漩渦,眼淚無法剋制地往外湧。

    喜歡開隨機模式的壞處就是容易造成人格分裂。

    耳邊的音樂突然跳到某選秀節目的主題曲,歡快的節奏和少年元氣的演唱感染力十足,岑蔚怔了兩秒,那些悲傷情緒頓時無處安放。

    她把歌切到下一首,但氣氛已然被破壞,冷靜下來後她又有些羞恥。

    這也不像是她會幹的事。

    岑蔚摘下耳機,吸吸鼻子,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

    啪嗒一聲,吊燈亮起刺眼的白光。

    大半夜的,岑蔚嚇了一跳,抬手擋住眼睛。

    “你沒事吧?”

    “嗯?”岑蔚拿下胳膊,眯著眼睛看過去。

    周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了,站在樓梯口,手裡拿著水杯。

    聽到自己甕裡甕氣的聲音,岑蔚胡亂擦了擦臉:“沒事。”

    周然的頭髮柔順服帖,不像是中途起夜的樣子。

    岑蔚又問:“你還沒睡嗎?”

    周然走下最後一級臺階,把水杯放到餐桌上,面向她問:“怎麼了?”

    “沒事啊。”岑蔚扯了扯嘴角。

    周然盯著她,並沒有被那個笑容說服:“現在是凌晨三點,你在哭。”

    還是那張輪廓硬挺、五官深邃的臉,雙眼皮細窄,面無表情時嘴角微微向下撇,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厭世。

    大概是客廳的燈光,或者是此刻詭異的氛圍,岑蔚竟然覺得她在周然的臉上看見了某種類似於關心、擔心,也許也可以叫作溫柔的情緒。

    她突然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對不起。”岑蔚低下頭側過身去,眼眶又開始發熱,剛剛止住的淚又有要傾瀉而出的趨勢。

    “到底怎麼了?”周然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著急。

    喉嚨口發疼,岑蔚說不出話,吸了下鼻子,搖搖頭。

    沉默半晌,男人向她走近,停在單人沙發前,然後張開雙臂。

    “要嗎?你別多想,只是朋友間的,那種。”他有些語無倫次地問,“雖然有點奇怪,但是,要嗎?”

    岑蔚抬眸看著周然。

    這的確有點奇怪。

    但她打開懷抱迎了上去。

    在岑蔚圈住他的腰時,周然放下手臂攬住她。

    她的個頭只到他的肩膀,男人身形高大,肩背寬闊,她幾乎是整個人陷入他的懷中,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的好聞木質香。

    “謝謝。”岑蔚安然地閉上眼,啞著嗓子說。

    有什麼擦過她的髮絲,也許是他的下巴,也許是其他的。

    周然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手臂圈得更緊了些。

    沙發上,藍牙耳機斷開了鏈接,屏幕上的唱片機隨之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