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芋圓 作品

第96章 第96章

    姜鸞站在長案側邊,傾身去看裴顯扔在桐木案上的書卷。

    “兵書?”她噗嗤樂了,“明早都要要出征了,今晚還在看?好像春闈下場前還在默誦的學子啊,裴中書。”

    “不止出征前會看,征戰時也會隨身帶幾本,無事時就翻翻。兵書和實踐互相對應,每次都會有些新的心得。” 裴顯把書卷合攏,放去旁邊。

    “叫彥之。”

    姜鸞往前一撲,直接撲進了他懷裡,兩隻手臂掛在他的脖頸間,小巧的下頜靠在溫暖的肩頸處,看在明天就要出征的份上,溫溫軟軟地喊了聲,“彥之。”

    “嗯。”裴顯簡短地應了聲。

    溫熱的手掌環住了盈盈纖腰,稍微用力往上抱了抱,姜鸞就坐在了他膝上。

    兩人緊挨著擁抱,在安靜的書房裡聽著彼此越來越快的心跳。

    姜鸞往上仰起頭,兩人交換了一個深長的吻。

    裴顯很喜歡親吻她。

    他的性情向來表裡反差強烈,令人難以揣測。

    外人在場時,顧忌著她的身份清譽,他表現出的七分客氣、三分疏離,乍看起來比普通的君臣還要疏遠,以至於謝徵都私下裡問過他,他和皇太女的關係究竟怎麼樣,需不需要懿和公主幫忙斡旋調解。

    但只要到了無人私密時,表面上的客氣疏離就化作十分的佔有。

    特別是在他自己的書房裡,像是荒漠裡圈了地盤的頭狼,把最中意的獵物叼進自己的地盤,總是會更加肆意些。

    姜鸞每次進他的書房,都感覺自己被生吞了一回。

    但今天有些不同。或許是明早就要出征的緣故,裴顯親吻她的動作裡少了些熾烈情熱,多了許多纏綿溫情。

    他捨不得她。

    姜鸞感覺到了他的捨不得,她調皮地推了下他,打斷這份難得一見的帶著點傷感意味的纏綿溫情,瑩潤的粉唇劃過了對方的耳垂。

    那種柔軟的觸感很奇妙,輕如羽毛,又彷彿火花閃耀,姜鸞回味著奇異的觸感,柔軟的唇不客氣地又追過去蹭了一下耳垂。

    腰間原本虛虛環著的手臂驀然收緊了。

    她一頭撞進了堅實的胸膛裡,聽著胸腔裡急促的心跳,悶笑了幾聲。

    大軍出征在即,她不要傷感的離別,她要熾烈的熱情。

    她要他在出徵後的每一個夜裡,懷念著今晚火焰般噴薄而出的洶湧情熱,帶著回京的強烈渴望,凱旋歸來。

    ————

    八萬玄鐵騎出徵的情形,和騰龍軍出發當天類似。為了不驚擾百姓,依舊在大清早天亮之前,靜悄悄地拔營出發。

    還是姜鸞代二兄去城外十里的送別地,賜酒壯行。

    昨晚的書房裡,裴顯起身翻找了片刻,鄭重其事地把一張羊皮書卷交給了姜鸞。

    那張羊皮捲上拿筆畫得隨意,東邊一個叉,西邊一個圈,彎彎曲曲幾條線連著,一眼看起來就是個鬼畫符。

    這張鬼畫符似的書卷,代表著一處秘密地點,藏了二十餘萬兩金。

    “流言其實沒有傳錯。之前查抄盧氏,我手裡扣下的數目,比流言裡傳的二十萬兩金只多不少。”

    裴顯把鬼畫符的羊皮書卷放進姜鸞手中,拍了拍她驚訝握緊的手。

    “今晚你拿走這卷藏金書卷,從此算是捏住兵馬元帥府的命門了。我此行出京,不知何時回來,戰況如何。如果中途缺少糧草輜重,還望你想辦法賙濟。”

    “就算此行出征大勝,可以安穩回來。回京後我能不能安穩,要看阿鸞的意思了。”

    ——————

    城外十里,官道送別。天邊露出了晨曦的微光。準備出征的大軍旌旗整齊,兵馬待發。

    裴顯上馬出發之前,低頭看了眼馬頭旁邊站著的姜鸞。

    她今日代聖人替大軍出城踐行,特意穿起了東宮皇太女的九章冕服。

    織金日月龍山章紋的大衣裳層層疊疊穿戴在身上,華貴而精緻,完全襯托出她身上的矜貴氣,這身華貴冕服極適合她。

    他專注地凝視了幾眼,當著眾多送行官員的面,只簡短地說了一句,“殿下保重。”

    姜鸞看了眼身邊黑壓壓的送行人群,對已經上馬的裴顯招了招手。

    把即將帶兵出發的主將硬生生地召下了馬,拉去旁邊無人處說話。

    “我在京城裡當然會保重自己。你也自己保重,先安穩回來吧。”姜鸞跟他說,“你不回來,我可要找個年輕俊俏家世好的郎君了。”

    裴顯撫慰地拍著戰馬,眼風都沒動一下,“殿下儘管去找。不找謝侍郎就可以。”

    姜鸞眼珠子轉了轉,“我偏找謝瀾。”

    裴顯牽著馬,視線終於轉過來,在她臉上轉了一圈。

    “謝侍郎的性子,是最經不起玩笑的,阿鸞撩撥兩句他便當了真。他這種四大姓出身的郎君,背靠著世家大族,自身又頗有能力野心。他如果把你的幾句玩笑當了真,鐵了心思要尚主,以後甩都甩不掉。你別玩弄他。”

    姜鸞看中謝瀾的才華,不想因為幾句輕佻的玩笑失了東宮一大人才,她嘴上強硬,心裡其實也覺得,裴顯說得有幾分道理,不能禍害了謝瀾。

    姜鸞哼道,“那我找盧四郎。他現在氣色又養回來了,唇紅齒白的,極好看的少年郎君。你一個月不回來,下個月重陽節,我可就找盧四郎出城登高望遠去了。”

    裴顯唇邊掛起了一絲淡笑,“我不在京城時,你去找他解悶子倒也無妨。等我回來,一刀殺了他便是。”

    姜鸞:“呸,和你開個玩笑,你喊打喊殺的嚇唬誰呢。”

    “無傷大雅的玩笑,開幾個當然無妨。”出征在即,裴顯牽著馬護送姜鸞走回送行的人群裡,淡定地當眾說了最後一句。

    “對了,盧四郎的東宮舍人的官職,臣只要在政事堂一日,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姜鸞出城十里送行,氣成河豚回來。

    “哼。盧四郎又伶俐又乖巧,人又精通六藝,雖然書沒有謝瀾讀得好,但射術騎術都一等一的,說話又有趣。我偏要他做定我的東宮舍人了。”

    她和崔瀅商量,“有什麼辦法,能繞過裴中書,把朝廷任職的敕令批下來。”

    崔瀅嘆氣,“難啊,殿下。”

    裴顯身上擔著中書令的職務,想從他手裡摳出個要緊的東宮官職,當然不容易。

    但崔瀅這個女公子都出仕了。大聞朝有了頭一位的皇太女,又有了頭一位出仕的女公子,再多個戴罪立功的罪臣之子又如何。

    姜鸞坐在床頭,盤算了許久才睡下。

    無論盤算什麼,都得等裴顯領兵出征回來再說。

    她和惴惴難安的二姊不同,她絲毫沒想過裴顯領兵出征回不來的可能性。

    前世,她曾經在宮門城樓高處見過一次出征凱旋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