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芋圓 作品

第22章 第22章

    走開沒兩步,身後卻傳來文鏡的回應,“公主若肯給出承諾,末將信一次又何妨。只是臨風殿裡除了末將,還有薛奪。”

    姜鸞倒是有些意外,走回窗前,“你都捱了兩次軍棍了,還肯信我?”她愉悅地彎了眼,“那就聽我安排。”

    兩隊禁軍早晚換防,薛奪晚上原本可以出宮休息的。

    但姜鸞傍晚丟下的那句話讓他心裡不踏實,總覺得會出事,他在宮禁裡溜達了一圈,在禁軍公廚用過了晚食,又匆匆趕回來。

    夜幕低垂,臨風殿的正殿庭院裡燈火寥落,後殿除了正中明間還點著燈,其他各處殿室都滅了燈火,看起來此處主人已經歇下了。

    他安心了幾分,轉了兩圈,沒找著文鏡。

    “你們將軍呢?”他攔住一個文鏡麾下的羽林衛追問。

    那名羽林衛眼神躲閃,吶吶地道,“公主今晚歇得早,文將軍沒什麼事做,半個時辰前自己出去了。”

    薛奪四處轉悠,沒看出問題,心裡卻一陣陣地發慌,喃喃自語:“真的無事?”

    黑暗的庭院裡,一個黑影弓著腰,鬼鬼祟祟靠近過來,在薛奪準備離開時小聲喚道,

    “薛二將軍,小的有事回稟。”

    薛奪提過一盞風燈,照亮來人的面目,想了半天,“你是呂……呂什麼來著?”

    十歲的年輕內宦殷勤彎腰,“小的呂吉祥呀。負責灑掃側殿庭院的差事。”

    他瞅瞅左右動靜,小碎步過去,附耳低聲告密,

    “小的剛才灑掃庭院時,不小心瞧見……文鏡小將軍和公主在窗下說了會兒話,公主關了窗,過了一會兒,嚇!穿了身小郎君的缺胯袍,踩著長馬靴出來了。文鏡小將軍就領著公主出去了……”

    薛奪只覺得頭皮發麻,頭髮幾乎要往上倒豎炸起,一把揪住呂吉祥的圓領,

    “出去哪兒了!”

    呂吉祥嚇得話都結巴了,“小、小的不知啊,小的不敢走近,只瞧著像是要出宮……”

    ——

    京城入了夜後,宵禁極嚴厲。

    傍晚鼓聲響起,一百零八處坊門關閉,一隊隊的武侯[1]在三十八條主街打馬跨刀,搜尋違反宵禁深夜上街的大膽之徒。

    文鏡從皇城門往西南走,一路被攔了十來次,亮了十來次的北衙禁衛腰牌,深夜敲開敦義坊的坊門,尋到淳于閒的家門外,拍門把人喊出來時,整個人都是木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今晚在做什麼。

    昏暗的燈籠光下,唇紅齒白的‘小郎君’站在他身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處京城西南普通坊裡的普通宅院。

    燈光照出少女稚氣尚存的穠麗眉眼。

    姜鸞知道有文鏡這個北衙禁衛中郎將在,出行必然暢通無阻,出來換裝的這身行頭實在馬虎,既沒有擦去描眉的螺子黛,也沒有換一件立領衣遮掩平滑的喉頸處,小巧的耳洞明晃晃地露在耳垂上。

    淳于閒的相貌和當日送進臨風殿的官員小像相差不遠,二十六七年歲,彎眉細目,尋常文弱的士子相貌,勉強稱得上一句清秀。

    如果說有什麼不尋常的,就是夜裡睡下不久被陌生人敲門喊出,亮出了禁衛腰牌,卻又不說明來歷,淳于閒處變不驚,神色依舊溫雅和氣,絲毫看不出驚慌和慍色。

    盯著訪客的禁衛腰牌仔細看了一會兒,又打量了幾眼門外笑吟吟瞧熱鬧的十來歲錦衣華服的‘小郎君’,注意到姜鸞耳垂上明晃晃並不避人的耳洞,淳于閒思索了片刻,一副淡定模樣地過來見禮,

    “下官冒昧,可是漢陽公主親至?”

    姜鸞也是同樣一副自若表情,把先帝賜下的刻有她名字的玉牌拿給淳于閒看,讚許地點點頭,

    “不錯。不愧是我親選的人。”

    文鏡木著臉執刀跟在姜鸞身後。

    這兩位連正堂都不去,就在淳于家的小四合院裡走了一圈,姜鸞一臉好奇地四處打量著京城普通兩進小宅院的佈置,拉拉雜雜說了些閒話,欣賞過了淳于家後院的小池塘,最後才吩咐了一句,

    “舊英國公府的宅邸,你有空時多去看看。看完遞個條陳給我。”

    說完不等文鏡反應過來,轉身便出門去。

    回宮路上倒是暢行無阻。

    夜裡上街巡邏的武侯知道是羽林衛執行公務,遠遠地躲避開了,空無人跡的大街上一路馳馬疾行。

    但真正到了皇城外,宮門早已下鑰,傍晚混出宮容易,深夜想要進宮卻難如登天。

    皇城門口值守的禁衛不肯開門,在城樓上大聲質問來者何人,為何深夜求入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