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芋圓 作品

第5章 第 5 章

    王懋行再拜謝恩,在謝皇后的攙扶下顫巍巍站起來。諸臣紛紛跟隨起身,卻沒有一個離開,依舊排成兩列站在殿外等候。

    是等待,也是壓力。

    姜鸞唇邊的笑意濃了幾分,抱著點點重新進了殿,踱到晉王面前,招呼他,

    “二兄跟阿鸞一起告退吧。王相在外頭等著呢。”

    姜鶴望也早看到殿外等候的朝臣了。生死之間走過一遭,求生的意志只會更強,他壯膽起身,御前顫聲告退。

    坐在龍椅高處的皇帝森冷地瞪視著,沒有出聲阻止。

    兄妹倆前後走下漢白玉臺階,越來越小的雨勢正好停了,頭頂陽光破開濃雲照耀下來,晉王雙目泛紅,路過殿外請命的諸大臣時,哽咽著一一道謝。

    姜鸞跟在身後,同樣一個個謝過去。

    她這次大病半個月,朝裡知道的人不少,王相為首的幾位大臣關切問起病情,她帶笑一一回了。

    目送著請命的朝臣逐個離開雙儀門,姜鸞的腳步停下,又轉回去,重新拾階而上,隔著兩級臺階,仰頭招呼了一句,“督帥安好。”

    裴顯站在殿外欄杆旁,正在叮囑薛奪些什麼,兩人停了話頭,他轉過身來,目光往下方盯了一眼,微微頷首,

    “漢陽公主安好。公主有氣血不足之像,可需要臣送幾支養氣的人參過去?”

    姜鸞摸了摸自己蒼白的臉頰,不以為然,

    “人參什麼的,倒是不缺。本宮只想當面問督帥一件小事。”

    裴顯掃過她身後一眼。

    文鏡臉色發白,從姜鸞身後走出兩步,原地單膝跪倒,“公主離開臨風殿,是末將失職。”

    裴顯冷淡地頷首,“確實是你失職。把牌子卸了,回去軍中,領十軍棍。”

    文鏡把腰牌交付給副將,卸了刀,沮喪走了。

    姜鸞饒有興致地目送文鏡走遠,笑吟吟轉回身來, “督帥當面罰了文小將軍,難道是殺雞儆猴?只可惜本宮向來不吃這一套,該問的還是要問個清楚。”

    “京中負責防衛西城門的丁翦將軍,和本宮是認識的,聽說本宮病了,原本隔三差五都會送點人參鹿茸去我的臨風殿。突然連著四五天沒了消息,我就想著……該不會是落在督帥手裡了?”

    裴顯的手掌搭在欄杆處,神色紋絲不動,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姜鸞站在下方臺階上,仰著頭,指尖一下一下輕捏著點點不安分伸出來的粉色肉墊,

    “他只是奉命行事,聖人城下受傷之事和他無關。勞煩督帥,把人放了吧。”

    她說得不能再直白了,裴顯這才平淡應下,“公主不必掛心,丁翦將軍被臣留了幾日詢問詳情。如今已經問完了口供,不久便能歸營復職。”

    “那就好。”姜鸞極乾脆地轉身便走。

    春蟄和白露兩個剛才吃了一場驚嚇,嚇掉了半條命,匆忙趕過去跟隨在身後,一左一右擺出護衛的姿態。

    盯著遠去的纖細背影,裴顯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他原以為丁翦咬死口供,是要把晉王乾乾淨淨地摘出去。

    但如今看來,丁翦舍了性命要護的……是這位年僅十五的漢陽公主。

    漢陽公主的反應也很奇特。

    頂著誤傷龍體的罪名,才僥倖逃過一場廷杖,不知道回去要受什麼宗室家法,她不擔心她自身,倒有心思問旁人的下落。

    如此大膽無懼,反應不尋常。

    他沉思著,吩咐薛奪,“你的神武衛和文鏡的羽林衛換值,即日起戍衛臨風殿,日夜盯半個月,主查和軍中將領的來往。”

    “是。”薛奪肅然領命。

    裴顯頓了頓,續著之前的話題繼續往下說。

    “――最近忙著整頓軍務,梳理朝中的文臣派系,倒是忘了皇城裡的數千宮人。看剛才那姓吳的御前太監的做派……”他沉吟著,停住了。

    捧高踩低,蠅營狗苟。此等心性人品,如何堪用御前。

    “吳用才那老小子陰得很,兄弟們看不順眼久了。”薛奪摩拳擦掌,大咧咧地請功, “末將半

    夜把人抓來殺了,保證做得無聲無息。”

    裴顯抬起狹長鳳眸,沒什麼表情地盯了他一眼,“戍衛皇城的北衙禁軍神武衛,是給你做這等山匪勾當的?”

    薛奪也意識到不妥當,訕訕道,“畢竟是個御前伺候的大宦。當眾拖出去殺了,是不是有點太招搖了……”

    “在京城裡做事,怕的不是招搖,是師出無名。抓捕有名有姓的大宦,給出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即可。”

    裴顯思忖著吩咐下去,“薛奪,由你總領北衙六衛,在宮裡各個殿室仔細排查。”

    “今日先重點查一查――國難時企圖背主出逃的內侍宮女。不論宮中品級身份,一律鎖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