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月亮 作品

第7章 害怕

    柳玉單薄的身體因恐懼而顫抖,宛若在暴風中找不到方向的一隻脆弱的蝴蝶,大顆大顆的淚水接連不斷地湧出,浸溼了宋殊禹貼在柳玉皮膚上的手心。

    手心上傳來溼漉漉的觸感。

    這讓宋殊禹有些晃神。

    他突然發現身前這個年輕人太瘦了,尤其是被他扣住的一雙手腕,細得他稍作用力就能將其折斷。

    從他的角度,正好看清柳玉沾溼淚水後根根分明的眼睫,往下垂著,勉強掩住了眼中的駭意。

    放在地上的油燈還在安靜地燃燒,昏暗的光線映著柳玉那張過分蒼白的面容。

    宋殊禹的目光掃過柳玉的側臉。

    許久,他確定了什麼一般,緩緩鬆開雙手。

    如蒙大赦的柳玉已是滿身冷汗,他張著嘴巴用力喘息,擺脫束縛的身體也不自覺地往前傾去,眼看要栽到地上。

    這時,宋殊禹從後面拉了下他的手臂。

    柳玉打了個激靈,卻沒敢掙扎。

    還好宋殊禹的動作並未維持太久,柳玉剛一站穩,他便迅速收回了手,似乎不願再和柳玉有過多接觸。

    柳玉深吸口氣,撐著發軟的雙腿,哆哆嗦嗦地蹲下身捧起油燈。

    等他站直,宋殊禹已經坐到床邊,他身上的衣服早被郎中剪得東一塊西一塊,之前柳玉替他擦拭身體時覺得碎布礙事,索性把剪碎的衣服全部拿去扔了,只讓他穿了一條褲子。

    不過有包了整片胸膛的白布做遮擋,看著也沒那麼不像話。

    宋殊禹默不作聲地坐著,柳玉戰戰兢兢地站著。

    乍一看,竟然有些像是下屬面對上級。

    在柳玉皺著一張臉斟酌言辭的同時,宋殊禹也在打量這個陌生的地方以及站在自己面前這個陌生的人。

    雖然他幾乎喪失全部記憶,但腦海中還是殘留了一些隱隱約約的片段,只是那些片段十分模糊,且時有時無,叫他無法從中順藤摸瓜地抓住什麼。

    不過片段中的那些人都身著華服、穿金戴銀,或坐或站在金碧輝煌的廳堂裡,身旁有下人服侍,姿態端莊、高高在上。

    再看這個地方――

    布簾隔成的小小屋子裡只有一張床和一個靠牆而立的老舊櫃子。

    床不結實,他稍微一動就能聽見咯吱聲響,隨時都能被他坐散架似的,櫃子也不知從哪兒搬來的,面上磕碰出了很多坑坑窪窪的痕跡,小小的櫃腳支撐著碩大的櫃身,搖搖欲墜的樣子。

    又看面前這個人――

    穿著不合身的鵝黃衣袍,腰間繫了一條三指寬的米黃長帶,肩膀鬆垮,衣襬長了一截,走路就會拖地,腳上的布鞋尖頭似乎被磨破了,分別打了一兩個補丁。

    宋殊禹面色冷淡地垂著眼皮,目光在柳玉的布鞋上停留良久才挪開。

    他的眉頭慢慢皺起。

    他感覺哪裡不對,可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

    “那個……”柳玉忐忑地打破沉默,“你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宋殊禹抬眸看了眼柳玉藏在油燈後的臉,反應過來柳玉在問他胸上的傷口,於是點了點頭:“應該沒有大礙了。”

    柳玉聞言,眼中漫出一絲喜色:“那我去找里長,讓里長叫郎中過來給你看看,要是沒事,你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