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酒嗝兒 作品

第34章 跨年夜

    但就算他多麼優秀,面對親人的生死大事,也依舊束手無策。

    左小秋深吸一口氣,他盯著自己的指尖發呆,直到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把。

    他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見對方的黑色帽簷下露出了一雙漂亮的含情眼:

    “走吧,跟你算算賬。”

    醫院天台。

    江昭在蕭斯也的口袋裡摸了一把,結果落了空:“你沒帶煙?”

    蕭斯也眨眨眼睛:“我最近不怎麼抽菸。”

    “不用,”左小秋道,“我也好多年不碰了。”

    他把雙臂靠在天台上,也不嫌髒,垂眸看著樓下在醫院樓前來來往往的人,露出一個談不上好看的笑容來:“還是瞞不住你。”

    江昭忍住踹他一腳的衝動,靠在他旁邊:“你就不該瞞我。”

    “我也不想,”左小秋嘆了口氣,“可是當初你幫我四處聯繫了那麼多人,才找到這麼一個腎源。”

    他的手有點抖:“就這麼沒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開口。”

    江昭沉默了幾秒:“又不是你的錯。”

    左小秋笑了笑,他看著樓下那些穿梭在醫院各個樓裡的人,輕聲道:“你看。今天是元旦跨年,還是深更半夜,但醫院裡還是有這麼多人。他們有的是癌症,有的是車禍和猝死……跟一些人比起來,我爸已經很幸運了。”

    起碼他的收入,能讓老人不用擔心透析的開銷和醫院的床位,起碼尿毒症是慢性病,靠透析還能勉強支撐。

    他和他爸只是缺了一個機會。

    一個……十幾年都不一定有一個的機會。

    江昭忽而抬起手,錘了一下左小秋的肩膀:“找不到了就再找,全國上下那麼多人,還能找不到合適的捐獻者?”

    “這兩天給你放假,好好照顧叔叔,我這邊讓小虎跟著就行。腎源的事情,我也會讓認識的人繼續幫忙找,你別瞎操心。”

    左小秋低頭抹了一把眼睛,“我……”

    “行了,”江昭上前,跟他輕輕抱了一下,“別讓我聽見謝,我雞皮疙瘩不夠掉的。”

    左小秋沒說話,只是重重抽了一下鼻子。

    江昭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道:“回吧……這破天台凍死我了。”

    蕭斯也本來安靜地站在旁邊,聽見這話,忽然非常配合地張開雙臂,敞開了裹在外面的羽絨服外套。

    江昭瞥他一眼:“幹什麼?”

    蕭斯也:“取暖服務。”

    他上前一步,直接把江昭抱進了懷裡,渾身罩了個嚴嚴實實。

    江昭的下巴抵在了他肩上,頓時一愣,等反應過來,立即抬腳在蕭斯也的黑褲子上留了個鞋印:“你偶像劇戲癮上身?放開!”

    蕭斯也笑了笑:“不暖和嗎?”

    江昭莫名覺得燥得慌,一邊推他一邊喊:“你他媽又不是暖氣片!”

    左小秋擦乾了眼睛,轉身看見他們倆打鬧,忍不住也笑了一下:“你們倆的關係真的挺好的啊,我就放心了。”

    “蕭影帝,”他望向蕭斯也,“我們江昭就是脾氣大了點,以後還請您多多包涵。”

    蕭斯也笑容和煦:“這是一定的。”

    江昭:“?”

    這丈母孃叮囑女婿的詭異感覺是怎麼出現的?

    三人在天台上各自鬧了一通,徹底被寒風吹透衣衫之前,及時回到了樓裡。

    左小秋先回去了左父的病房,小虎去拿醫生要求打印的材料了,江昭跟蕭斯也便一起站在走廊裡等著。

    江昭渾身都凍得有點發麻,便隔著口罩,努力對著手掌哈了兩口熱氣,聊勝於無。

    蕭斯也將掌心遞給他:“很冷?”

    江昭順手摸了摸他的手掌,觸感卻是一片溫熱,當即有些無語:“你真是暖氣片成精?”

    蕭斯也卻道:“你等一下。”

    江昭遠遠望著他一路走向了護士臺,似乎問護士要了點什麼,小護士立即點了頭。

    沒過一會兒,蕭斯也就將一個粉嫩嫩的小東西揣了回來,遞到江昭懷裡:“給,我兒子。”

    江昭:“你兒子?”

    他看著手裡可可愛愛的小豬佩奇電暖手寶,陷入了沉默。

    確實,暖手寶不就是暖氣片的親兒子麼。

    猶豫片刻後,江昭還是不情不願地把暖手寶揣進了袖子裡,還不忘對著暖手寶道:“替我謝謝你爸。”

    蕭斯也彎起眼睛,無聲地笑了半天。

    江昭把手捂得差不多的時候,左小秋從病房裡走了出來,眉宇間纏繞著一絲憂愁:“我爸又睡著了。”

    江昭聞言,便沒進房間,只是在門口看了一眼。

    左父已經輸完了液,他躺在病床上,枯槁的身體蓋著厚厚的被子,像是已經行將就木。

    “行了,那你繼續在這兒照顧,我不開口你不準回來,”江昭關上門,“我們先走了。”

    左小秋感覺雙眼又有些發澀,他與江昭對視幾秒,重重點了頭。

    從醫院離開的時候,江昭想起以前左小秋提過的往事。他初中母親就去世了,這麼多年來,父親把他一個人拉扯成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又盼到了他出人頭地,現在就唸著他能夠娶妻生子,就沒什麼其他的念想。

    但江昭也跟左父聊過天,他能聽得出來,左父也不是真的強求左小秋一定要有個家室。

    他只是怕他走了,左小秋從此就只剩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這把老骨頭,早就不該活了,我也早就想他媽媽了,”左父當時對著江昭道,“可他也不去相親,天天就跑來看著我這糟老頭子,也不聽我的勸。他這份細心,跟他媽媽當年一模一樣,驢脾氣倒是隨了我。”

    江昭嘆了口氣。

    他這麼多年來沒幾個真心實意的朋友,但有一個算一個,能幫一手,他就絕對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