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先覺 作品

第六十六章 冰鑑(二)

    上官武功的遺體從榆林送到京城走的是官道,依靠沿途軍用驛站和府縣的幫助,一天用三匹駿馬,每匹駿馬連續跑兩百里,除了中途換馬,裝有遺體的馬車幾乎一刻不停,上千裡的路程,只用了不到兩天就抵達了都中,可謂是神速。

    馬車抵達京畿道門戶之縣時,早有太監帶著裝有冰鑑的棺材在城外五十里處等候,一路送到張掖伯府,也就是說從上官武功薨的那天算起,頭七還剩下五天多一點。

    宮裡賜下來的冰鑑有限,哪怕是賈瑜把賈家的老底都掏乾淨了,也只夠再維持一天的時間,到時候若是沒有冰鑑,這麼熱的天氣,遺體不用一天就會發臭了。

    和張掖伯府交好的那幾家勳貴,在冰鑑這方面,根本不存在囊中羞澀和捉襟見肘的情況,或是根本就沒有,或是早就用完了。

    上官家的人急的團團轉,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第一條是去宮中求告,不過來賜冰鑑的太監已經說過了,這冰鑑還是萬歲爺自己用的那份,剩下的都要給太皇太后留著,任何人都不能動,張掖伯府小門小戶,在太皇太后面前還沒有那麼大的體面,況且聖上能做到這一步,對於一個臣子來說已經是仁至義盡,上官家哪還有臉去求告。

    第二條就是放棄頭七,在遺體腐爛發臭之前下葬,但他們更不願意這麼做,頭七對於死者以及其親屬來說至關重要,特別是在這個封建迷信的時代。

    沒有條件的窮苦人家和普通百姓若是在盛夏時節家裡有人去世,就不會講究這些,一般都是草草的就下葬了,越是名門望族,越是講究看重。

    上官文淵嘴唇和嘴角上的火氣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大,正在眾人一籌莫展,相顧嘆息的時候,只見門子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說北靜王爺來了。

    上官文淵帶著眾人連忙出去迎接,張掖伯府大門口,北靜王水溶從宮轎裡走出來,無論是上官家的人還是往來祭拜的賓客,紛紛跪下迎接。

    上官文淵跪伏在地,拜道:“學生參見王爺。”

    北靜王府的長史官走上前,扶起上官文淵,高聲道:“平身。”

    “文淵,汝父乃是國之英雄,他為國捐軀,小王不勝感念吶,小王知道貴府現在急缺冰鑑,便把家裡的都拿了過來,雖然不多,卻也夠支用一天,剩下的小王再給你想辦法,不過你也知道,到了這個月份,去年冬天取的冰鑑基本上都用完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上官文淵重新跪地拜,哭道:“王爺厚恩,上官家闔族上下永世不忘,將來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刀山火海,我上官家絕不相負!”

    水溶笑呵呵道:“文淵言重了,且引著小王進去給令堂上一柱香。”

    上官文淵連忙道:“豈敢勞動王爺貴體?若是王爺被髒氣衝撞,學生萬死難贖其罪啊。”

    水溶不再堅持,點頭道:“也罷,長史官,代祭。”

    長史官領命而去,水溶又對上官文淵道:“文淵不要過於傷心,且理會身前身後大事,宮裡的恩賜明天就能下來,屆時你就是我大梁的張掖伯了,須秉承父志,忠心報國。”

    上官文淵連忙謝過,水溶又看向賈瑜,自打他下了宮轎就注意到了這個雖藏在人群中,仍是光彩奪目的少年郎了。

    “莫非是賈瑜賈世兄當面?”

    賈瑜從人群中走出來,給水溶行了跪拜禮,道:“不敢當王爺一句世兄,豈不是折煞了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