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薄荷 作品

第28章 第28章

    做母親的,大多會在前途無法確定明暗時,為子女備下豐厚的行囊,以確保一旦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子女也可以有一個港灣。

    她和陳嫵短短接觸了幾天,確信她是一個好說話的孩子。

    哪怕芊芊對她的態度不好,陳嫵也能不放在心上。

    尤其當許溯擔心芊芊時,陳嫵也沒有露出不高興的神情,她大概是天生大方,又或者悲天憫人。

    正是因為這樣,陳秀蘭才決定由自己出面做一個惡人。

    她可能只有朝夕之間,但芊芊的路還很長,強求陳嫵的一個答應,陳秀蘭相信如果她願意去遵守,那一定會做到。

    陳嫵手肘支在椅背上,指骨撐著腮,柔軟的黑色長髮披散在肩頭,坐姿慵散,神色淡淡。

    陳秀蘭在她的注視下有一些不安,但仍舊緊緊地盯著陳嫵。

    對視了半晌,被陳秀蘭瞳孔裡的執著感染,陳嫵無聲輕嘆,

    “伯母,我以為,你之前玩笑說想把我當乾女兒,是有幾分喜910guang歡我的。”

    她將撐著下顎的手放下,交疊於膝蓋,聲音輕輕,言辭卻直扎紅心。

    陳秀蘭愣了一下,霎那間臉燒得通紅:“小嫵,伯母不是這個意思……”

    病人的臉因這一頓羞愧竟然顯得血色不錯,陳嫵這時還有閒心開小差,原來情緒還真有活血作用啊。

    陳嫵沒有氣惱,也沒有因這麼多天的陪伴最終餵了狗而感到失望。

    她微微坐正,對陳秀蘭說:“伯母,這些天,你和我說了許多林芊的故事,那今天我來說說我的吧。”

    陳秀蘭紅雲還沒褪色,她點了一下頭。

    屋外已經升起了一些早出的星子,晚風拂面,溫度也適宜。

    她很久沒有開啟這一段塵封的記憶,現在去描繪小時候的畫面,就像是抹開鐵盒子上的沙,手會被沙磨得疼,鐵盒子也挺涼。

    陳嫵望著陳秀蘭的面頰,又像是在看其他人:

    “我剛有記憶的時候,算是童年吧,我記得自己是被拋棄的。”

    “父母各有歸宿,我的媽媽和另一個男人離開家時沒有給我留下一句話,倒是繼母來到家裡時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令人記憶深刻,她說,‘前頭那個留下的?真麻煩。’”

    “我的爸爸對繼母說不上百依百順,但只要不會觸犯他的利益,那繼母想要我做什麼,我都得去做。掃地拖地、洗碗煮飯,我那時候人還不夠高,得從客廳搬一個竹篾編的藤板凳,站在上面才能在打開煤氣灶做飯。我爸看到了,只是皺了下眉,我問他,‘爸爸,我可以不做那麼多勞動嗎,我想出去玩,我好久沒有出門了。’”

    陳嫵笑了一下,她問陳秀蘭:“你知道我爸說了什麼嗎?”

    陳秀蘭凝重搖頭。

    “他說,小孩子別不懂事,聽大人的話。”

    陳嫵彎起嘴角:“我沒有聽,所以當他們想推遲一年再讓我進小學時,我跑了。”

    “我在媽媽離開後,去過唯一一次外婆家,那時候才七歲吧,我記住了路。八歲的時候,我一個人走了三站路,先憑記憶走到公交車站,然後沿著公交車行駛離開的方向,慢慢地跟,每到一個公交車站牌都會等下一輛車來,然後繼續走,最終到達外婆家,和她說,外婆,我不想和爸爸住了。”